季识青把这些事情一一同祁悯说明。通过这两天利用早教片和季识青这个相当耐心负责的好老师,祁悯恶补的现代知识已经足够支撑他大致理解季识青说的话,只是偶尔才会略有偏差。
“审讯……”祁悯欲言又止。
季识青猜到了祁悯的想法,顿觉好笑:“现在可不兴刑讯逼供和连坐法,而且在未能查明真相的时候,不能将人拘留过久,公安机关刑事拘留后,认为需要逮捕的,应该在3日内提请检察院审查批准,特殊情况可以酌情延长,那也只不过是最长七日,这七日里分秒必争,来进行进一步调查取证的案件。”
“异常事态调查组权限很高,往往进行特殊任务,那也不能将人拘留超过三十天,否则就属于是限制公民人身自由,是影响很恶劣的事情。”
祁悯有些意外,埋头静静地消化着这个新知识。
敲门声响起。
“可以让人进来吗?”季识青问道。
祁悯靠在床头,简单整理了一下自己衣服,这才点了点头。
来人是一个看模样大约四五十岁的中年男性。头发有些灰白,举止相当端正,穿着版型合身衬衫外加深色针织马甲,鼻梁上架着单片眼镜,手里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置两物。
“小少爷。”那人微微倾身行了一礼,又转向祁悯,“您就是小少爷所提及的祁先生吧。”
“嗯,正是。”季识青点头示意道。
季叔开口的时候,祁悯才注意到这人的声线已经有些苍老,实际年龄似乎并没有看上去那样年轻。
“有人往家里送了这物。”季叔把盒子和档案袋递给季识青,“大少看了一眼,说是您要的东西,我便将它和这档案袋一起给您送过来。”
“辛苦了季叔。”
中年人又叮嘱了几句,不外乎是好好吃饭,谨防着凉,注意身体之类。
季识青也都一一应了,季叔才安心离开。
“ 季叔是旁支的人,十余岁的时候被我祖父过继来,早些年一直跟着祖父,自从祖父去世就一直照顾我和我哥。”季识青解释道,“虽然看不出来,但他已经有六十四岁了。”
“这个应该是你的所有身份证明。”季识青先拆开档案袋,把里面装着的东西倒出来。
“多谢。”
“谢我哥吧,是他找人办理的。”季识青也不居功,实言道。
祁悯简单看了一眼,便将几张卡片和材料珍而重之地收好。
“怎么不多看看?”
祁悯笑笑,手指虚点了一下那木盒,“想看这个。”
乌木盒身看起来光洁如新,上裹满细密牛毛纹,铜包角螭龙锁眼藏于缠枝莲纹间,需将六棱钥匙旋入方能开启。
这点季识青倒是有些意外,他本以为梁家会使用更加现代化一些的方式来保存,即使不是虹膜锁也该是指纹锁或密码锁,结果居然是用这么古朴的方式来开启,至于钥匙……
季识青把朝下倒了倒,果然从夹缝中掉出来一个钥匙,“铛”一声,摔到地上。
这倒是他一向爱随处丢东西的大哥的风格。
想必梁家人送过来木盒时,钥匙一定是单独装起来的。他大哥因为不知道这木盒是交给谁的何物,便用钥匙打开盒子,确认了是季识青的东西后,就随手把钥匙扔进了准备给季识青的档案袋中。
季识青捡起钥匙,轻轻一旋便响起“啪嗒”一声。
指尖按压“天三生木”处暗榫弹开,露出双层夹格,上层衬金丝软缎,下层檀板刻榫卯图,轻推卯眼可启暗屉。
季识青从里面取出被保存得相当完好的薄薄书册,直接递给祁悯。
“这是……老师的笔迹。”只翻开一页看了眼,祁悯便认了出来。
第一页上只是书了姓名,祁悯继续向后翻动。
该册子左侧题了密密麻麻的字,右侧画了画像,虽笔触简单,却极富神韵。
“这是韩师兄,性格稳重,是显贵子弟却衣冠素简,行止也如渊渟岳峙,小时候大家都很怕他,玩闹也都避着他,只有起了争执才会闹到他面前让他评个是非,师兄每发一言,必三忖而后出,故而片语可定纷争。”祁悯看着画像回忆道,“我只知他后来尚了公主,椋城之战前便同公主一起避难出城,师兄如何了?”
“应该是做了书塾先生。”季识青因为写过祁悯相关论文的缘故,对他身边人多少也有些了解。“后世有评谈提到过他,由此还产生了一个典故。”
“是何典故?”
“暮年授徒,不执戒尺,惟置未燃烛台于案。学生妄语则添灯油一寸,缄默深思则剪灯花一朵。”
听到这里,祁悯眉头舒展开,笑道:“是师兄的风格。”
“到了雪夜,烛泪凝红,灯花积白,满室弟子肃然如老松。评谈提起他说,韩修平以默化喧,以静制动,诚所谓大巧若拙,大辩若讷者也。”
祁悯:“小时候师兄便常如此,那时只觉师兄严苛,长大了些才发觉他是极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