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悯手有些发凉,季识青以为祁悯是在紧张,将他抓得更紧了些。
“……你莫要害怕。”祁悯注意到季识青的动作,语气满含关切,宽慰道:“这并不难,你若是怕便闭上眼睛。”
季识青脑子里飞过一个巨大的问号,直觉他和祁悯现在不大同频,还没来得及多加思考,便被祁悯拽着跑了起来。
螺旋桨掀起的气浪卷起了无数气雾沙石,祁悯后撤一步,微微屈膝沉腰,脚紧紧压住地面,随后拽着季识青跃起,足尖凌空点中一团砂砾聚起的烟雾,刹那间,沙砾绽开,几乎隔出一道薄膜,祁悯身形陡然折出锐角,翻滚的沙尘在他背后凝结成漩涡,眨眼间他鞋底已然踏上了舱门边框,又发力一拽,便把季识青也一同拽了上来。
卫荣坐在驾驶座瞠目结舌,姜河手里攥着并没有用上的绳梯目瞪口呆:“哥们!你这咋练的?酷爆了!你教教我行不行!”
祁悯有些茫然,即使他的轻功在其他将士和友人的衬托下只是及格水平,刚才那几步对他来说也只不过是寻常事情。
“没什么的。”祁悯犹豫了一下,说出了一个不出错的答案。
“兄弟你这太牛了,不是,师父你这太牛了,求求你教教我,我给你当牛做马都行!”姜河连称呼都改了,攥着祁悯肩膀来回摇。
刚才上直升机时祁悯没觉得有什么不适,现在倒是快被姜河晃晕了,好在季识青最先反应过来,把姜河从祁悯身上撕下来。
姜河抑制不住激动在十分有限的空间里来回晃悠,然后喜提季识青头槌,只能委屈巴巴地坐在角落里偷偷激动。
卫荣相对正常一些。
“异常事态调查队哪有几个正常的人?各个不都是身怀绝技。”卫荣如此安慰自己,很快调整好情绪,操控直升机重新起飞。
“你们都不会轻功的吗?”祁悯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件会让人足够惊讶的事情,悄声问旁边的季识青。
“……不会。”季识青表情复杂地看着祁悯,开始怀疑自己刚才为什么觉得这个昔日守城数月的临亲王是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被保护对象。
“竟当真会飞起来。”
祁悯慢慢把自己挪到窗户边,试探性地小幅度向下看去,下面忙碌的探查队成员越发渺小,直至完全看不见,只剩下一片黑色圆点。
“要是我也能飞起来就好了。”张乐增出神地看着天上振翅的归雁。
“何出此言?”祁悯当是张乐增一贯的奇思异想,没有当成一回事,随口问道。
“你看,从这里到康南,如要骑马过去,路途遥远不说,地势崎岖,多有险水,攀山涉水也是少不了的,这样一折腾,我少则半个月才能到家,路上还指不定碰上什么意外。”张乐增手指沾了些茶水,在桌上给祁悯比划了一下距离,“要是我也像这些小玩意儿一样能在天上飞起来,回趟家里也不过是眨眼间的事情。”
“半月有余并不算长时间,战事结束,我与陛下商议,你尽管回家。”
祁悯对这战事是否能轻易结束一向有隐忧,可总不能在部下面前展露。
“那感情好。”张乐增笑容有些勉强,“悯儿,等这雍兵退了之后,你要做什么?前儿先生与我提起,说请你助陛下……”
“处理好京中事物我便回封地去。”祁悯没让张乐增说完,隔墙有耳,他知道现在小皇帝对他已多有疑虑。
“可……”
“乐增,明天你亲自护送先生离京,务必确保先生安全。”祁悯拿起随身带着的弩箭递给张乐增,“这弩你先收着,之后交由先生,切记让先生日后也不要提及我留京一事。”
张乐增还说了些什么祁悯已经记不太清,刚才看向下面的时候,祁悯眼前突然浮现出张乐增仰望空中南飞雁的画面。
祁悯一生没兑现过的承诺并不多,没能让张乐增回家是一个,自己没能前往封地又算一个。
他曾经多次想过自己日后会是什么模样,乐观如战事结束,他回封地当他的闲散继续过快活日子。悲观如自己亡于此地,以后只能魂归故里。
却怎么也没料到会是如今这般样子,他坐在一只不振翅也能翱翔,无肉身也可移动的巨大飞鸟中,像是故友曾经畅想的那般,赶往故友的家乡。
冥冥之中或许自有定数。
“识青。”
盯着外面良久,眼睛生疼。
“我的墓……在何处?”
“据传当时没有找遗体,大雍的三皇子和郁世子……现在看来也就是顾羲和还有郁离,给你立了衣冠冢,葬在了周的皇陵。”季识青想到自己那两个糟心朋友,一阵牙酸。
“皇陵?那不就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