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最初
将军府出了个混世魔王,京都百姓皆知。
六岁时谢芜入宫学,第一天就和皇子打了起来,把人打掉了三颗牙,被老将军拎回去,要上家法,谢二公子一路闯过拦截,跑出府门,满街喊:
“我没错!他先动手的!”
七岁,谢二公子带着一群孩子,把自己父亲套麻袋打了一顿。
在青楼。
很快,这事也传遍了京都。
八岁,谢芜翻上宫墙,准备一跃而下,被人喊住。
“谢二,忠信侯家有个特别可爱的小孩,今天进宫,你要不要去看?”
是太子。
平时对谢芜也算好,两人关系不差,谢芜坐在墙头上。
小孩有什么好看的,年纪小,算他弟弟,谢芩他也带过,一天天胆子小的,这样不敢那也不行的,无聊极了。
“不去。”谢芜一手撑住就要往下跳。
不如找个机会溜出宫去玩呢。
“谢二,你不去我告诉太傅你逃学,不给你打掩护!”梁泽华威胁。
那小孩要留在宫里养的,母后说今天要他带一会,他哪会带小孩,而且才三岁大,正是闹腾的年纪,谢芜会带人玩,梁泽华才想着领他去。
“随你呢。”谢芜不在乎,声音随人消失在墙头。
最后,谢芜还是蔫耷耷跟着梁泽华去了。
他出宫路上碰到老夫人进宫的轿子,被认出来,又被逮回来。
“你说你何苦跑呢?回去说不定还要挨罚。”梁泽华看他一眼,摇摇头。
谢芜一撇嘴,“打吧,我祖父又不在,我到时候嚎两声我祖母就心软了,大不了就是去祠堂跪小半个时辰。”
“你就不能老实几天吗?”梁泽华无奈道。
“我见你弟就烦。”谢芜直言道。
梁泽华不好说什么了,谢芜和小六之间的矛盾一直无法消除,他做哥哥的,哪个都劝不动,小六嘴上答应肯定好好相处,一见面就瞪人,谢芜不是受气的,下一秒拳头就又上去了。
随便吧,希望这个新弟弟可以乖一点。
到了皇后宫里,两个人向皇后问安过后,去了偏殿。
小孩暂时被安置在这边。
谢芜进门就被这个白团子吸引了目光,他还没见过这么白的小孩。
长得也很好看,眼睛圆圆滚滚的,有点像猫咪的眼睛,安安静静的坐在榻上,咬着自己的拇指。
梁泽华走上前把他的手拉出来,小孩就放下手,两个手互相扣着。
“你叫什么呀?”梁泽华柔声问道。
谢芜“咦”了一声,点评道:“殿下,你这么说话怪恶心的。”
小孩不吭声,低下头,又要吃手。
“他是不是饿了啊?”谢芜坐到一边,把小孩的手拉出来。
梁泽华喊人上了碗米粥来,问小孩要不要喝,小孩摇了摇头。
“他竟然能听懂人话!”谢芜惊讶道。
梁泽华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他,“你说的什么废话?”
“你叫什么呀?”谢芜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轻声问小孩,有些夹嗓子。
只听到梁泽华一声冷冷的呵呵。
谢芜脸皮厚,当没听到。
小孩低着头不说话,谢芜又问了一遍,只见两颗泪珠滴下去。
“啊,他哭了!”谢芜抬头看站在那的梁泽华,“怎么办?”
梁泽华被问住了,“我怎么知道?把他抱起来?嬷嬷呢?”
殿门被推开,是皇后和谢老夫人进来了,三个人都看向那边,皇后娘娘看着榻上眼睛红红的小孩。
“安和,怎么哭了?”
陆安和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一被问更加伤心,大声哭了出来。
“要回家!”
这里没有周爷爷,没有李奶奶,没有小苏姐姐,他一个人都不认识,他不要在这里!
皇后亲自把小孩抱起来,边轻声哄着边来回走着,小孩趴在人怀里,委委屈屈流着眼泪,一下下抽噎着,还是一直说着要回家。
大约是哭累了,小孩慢慢闭上了眼睛,睡着了。
一边站在一起的谢芜和梁泽华也松了口气。
皇后娘娘坐在床边,仍旧抱着小孩轻轻摇着,使了个眼色,让两人先出去。
殿外,谢芜无聊踢了踢墙角,梁泽华愁眉苦色。
“我可从来没被罚过。”梁泽华唉声叹气。
谢芜皱眉,“这为什么要挨罚,又不是我们惹哭的,那小孩一直嚷的是要回家,又不是我拐他来的,怎么不送回去?”
梁泽华摇摇头,“是父皇的意思,要把人接进宫里住,忠信侯府里没有大人了。”
谢芜“啊”一声,这些事他向来不关心,也没听过。
原来那小孩爹娘都没了,怪可怜的。
“那干嘛非接进宫里养着啊?陛下多派点人去侯府照顾也行啊。”
梁泽华大约知道点什么,但不好讲,“忠信侯,你知道的,百姓们都很喜欢他。”
谢芜明白了,人死了还忌惮人儿子起来了。
“吃错药了吧,殿下,你还记得跟我的承诺吧,你当了皇帝,我做了将军,我是不会乐意隔三差五还要被召回来的,你一猜忌我就辞官。”
梁泽华去捂他的嘴,“你怎么什么都敢讲?别讲父皇的坏话。”
梁泽华左右看了看,没有宫人过来,小声道:“明天你来东宫,我跟你讲,我也不知道他吃错什么药,真的很烦一天天的。”
“这小孩别养宫里了,那么小。”谢芜道。
“那怎么办?母后不会让我去求情的。”
“我领回我家去。”
“你疯啦,父皇就不忌惮你家吗?”
“一个是忌惮,两个也是忌惮,聚一块呗。”
“……”
这事到底一直没有解决到,直到谢芜十一岁,陆安和六岁。
陆小侯爷入宫学第一天就被六皇子欺负了,谢二公子行事乖张,出头揍了六皇子一顿,还把陆小侯爷拐出了宫。
“小芜哥哥,这样真的可以吗?”陆安和坐在马车上,还是有些紧张。
谢芜大大咧咧坐着,坐没坐相,“怕什么,我行事荒唐陛下这些年应该习惯了,不会怎么样的,前面会路过吴记点心铺子,你最爱吃的那家,要不要?”
陆安和还是担心,情绪带动着不太想吃东西,摇了摇头。
到地方谢芜还是叫停马车下去买了,回来嘴里已经叼着一个桂花糕,他坐回去,从纸袋子里拿出一个糖糕,捧到陆安和嘴前:“趁热吃,凉了不好吃了。”
甜甜的味道涌入鼻子,陆安和肚子里馋虫被勾起,咬了一口。
真好吃。
谢芜这些年进宫总会带着他玩,给他带好玩的好吃的,太子哥哥虽说待他也不差,但他还是更喜欢和谢芜在一块。
谢芜察觉到这小家伙黏自己多一些后,还打趣到,当时第一次见我就哭呢,这种时候陆安和就会哼一声不理他了,谢芜笑着哄两句就又好了。
不知道老夫人和老将军进宫和皇帝说了什么,陆安和后来留在了将军府。
这下好了,大混世魔王带出个小混世魔王。
谢芜招猫逗狗总要带一个陆安和,逃学也拉着人一起,去御膳房偷糕点吃,去御花园摘新培育出的牡丹,往六皇子的房间塞老鼠……
谢芜带着人把宫里嚯嚯完后,又带人出宫。
谢家两个老人对自己亲孙子下得去手罚,对陆安和可不行,陆安和又会给谢芜求情,一来二去,谢芜带人玩得更野。
不过也是因为带着陆安和,谢芜野也没敢太野。
谢芜十二岁学会骑马,只想去外面乱跑,但陆安和不会,他只能把小孩抱在前面,拉着缰绳在草场上慢慢走。
陆安和看着其他人一声声“驾”中提速跑远,仰头看谢芜,“小芜哥哥,我在那边棚子下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