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姜汤后,华奚容秀气地打了个哈欠,生出几分睡意。
她正想在软塌上眯一会,视线落在了被丢在一旁的大氅上。
这衣裳...
一段模糊记忆在华奚容脑海里一闪而过,似乎是有人把她从湖里救上来的。
她迷迷糊糊觉得冷,紧紧拽着那人的大氅不松手,那人就把衣服留下了。
“海棠姐姐,这衣服是谁的?”
海棠一滞,面露几分难言之色,“您忘了?”
华奚容眨巴着一双清亮圆眸,不解:“什么?”
“是世子救的您呀!”
华奚容想了许久,才从原书中找出对这个人的零星印象。
华家大房独子华箴,深受安北侯的喜爱,所以一出生就被封为世子。
他十岁丧父,十六岁继承安北侯遗志,率军北上,将屡次犯境的胡人驱至神山以北。
一战成名,华府也因此亲获皇帝题字的“武侯世家”牌匾。
只可惜他英年早逝,五年后死在了南下一场匪乱中。
之后,世子之位落到了华明烨头上。
而华明烨胸无才略,好吃懒做,为了不带兵打仗,宁愿选择收买考生替自己作弊,得到入仕资格。
若不是女主回府,请了位名师严苛教导他,恐怕他一辈子都没什么出息。
女主没回来前的华府,称得上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而女主回来后,搜刮民脂民膏的华砚平醒悟了,阴险狠辣的李氏洗白了,不学无术的华明烨收心了,嚣张跋扈的华明姣变乖了,连病恹恹的老祖宗都长寿了。
唯一倒霉的只有她和早死的华箴。
华奚容想笑又笑不出来,若她不是穿到假千金身上,也想抱紧女主大腿。
现如今,她唯一能抱的大腿,似乎只有华箴了。
只有他知道自己身份,却依旧愿意救她一命。
想着想着,她觉得事不宜迟,可以借着还大氅的由头,去试探一下华箴。
同时也想看看,少年将军是何种模样?
华府大房与二房并不相连,中间隔着老太太的荣安堂和一个莲池。
到底是身子还没恢复,华奚容走了没两步,忽然停住喘了几口气。
看着她发白的脸色,海棠心疼不已,“姑娘,明日去也成啊,您身子还没恢复呢!”
那不成。
明日再去,她的脸色好看了怎么办?
那华箴就看不到自己这副可怜模样了。
华奚容这样想着,面上挤出勉强的笑容:“府上没人喜欢我,唯一对我好的也就是大哥哥了,我不想让他觉得我不知礼数。”
海棠心里不是滋味,原来自家姑娘都知道...
有时连她也想不明白,明明是一母所生,四姑娘和五公子都不喜欢自家姑娘。
甚至连老太太和大人有时也...
“我好了。”
华奚容深吸一口气,“走吧。”
出了垂花门,再过一道九曲游廊就到大房处了。
华箴的“青庐居”地处偏僻,但占地较广,几乎占据了华府大房位置的一大半。
还未走到院门口,华奚容就被两个佩剑的侍卫拦住了,称没有拜贴不能入内。
华奚容眼前一黑,住在一个宅子里居然还需要拜贴?
“两位大哥哥,能否替我通传一下,就说华奚容来还衣服,顺便拜谢大哥哥的救命之恩。”
“......”
两个侍卫动也不动,宛若两个沉默高大的雕塑。
堵住了她想要再往前一步的心。
华奚容退了一步,换了个简单的问题,“那请问,他现在在吗?”
“......”
回她的依旧只有沉默。
一旁的海棠心中发怯,拉了把华奚容的衣袖,“姑娘,要不咱们明天再来吧。”
“实在不行,过两日是老祖宗寿宴,到时世子也会去的。”
之前自家姑娘根本不敢往大房走,也不知道今天怎么了...
不仅不害怕了,还敢顶着才到人家一半的身高,仰着头和带刀的侍卫搭话。
“不行!”
这么长的路都走了,就没有白回去的道理。
见两个侍卫不吭声,华奚容深吸一口气,大喊道:“大哥哥!”
见两个侍卫上前阻拦,华奚容往后退了一步,理直气壮地说:“你们不回答我的问题,还不允许我自己问?”
“而且我也没非要进去,只是站在这儿叫自己的堂兄,这也不行?”
两个侍卫皆是一默,好像确实没什么问题...
见他们不管自己,华奚容直接放开了。
她撸了把袖子,双手拢在嘴边,喊道:“大哥哥,你在不在?”
十岁小姑娘的声音本就有几分轻灵高昂,她的这声喊叫又用足了力气,甚至产生了几声回音:
“在不在...”
“在不在.....”
与此同时的青庐居,廊下金丝笼里的长尾雀不安分地扑腾了两下翅膀,惊醒了躺椅上假寐的少年。
他睁开眼,瞳色由浅灰色变暗,几乎是刹那间发生的异状。
“六奇,可是有人闹事?”
他的声线掺着几分刚睡醒的微哑和慵懒。
闻言,一直守在院中的灰衣侍卫下跪抱拳,“并无,是二房的二姑娘...”
六奇一时半会找不到恰当的形容,“在叫您。”
“大哥哥!”
两道声音甚至有一瞬的重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