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岑轻轻咬了下嘴唇,似乎心里正在激烈交战,但很快攥住了自己的衣袖:“你一上她的身,就来打、打我……还质问我为什么要害她,在阮菖蒲看来,是我把她害死的,对吗?”
他见景南陌微微移开目光,没有接话,深吸一口气:“你把我交给她吧,这样的话,她应该能放过你。”
说这话的时候,遥岑感受到自己的心跳正在加速。
他虽是地仙,但虚弱到这个地步,其实已没有把握能镇压阮菖蒲那种怨气深重的厉鬼。
真要动起手来,到最后,反倒是他给阮菖蒲撕成一块块吞吃了的可能性更高。
不过这样一来,阮菖蒲也许能够通过吸食他的血肉,消弭一部分怨气,找回更多的理智。她生前也非什么大奸大恶之徒,只是死得凄惨,怨怼横生,做鬼后行事才冷硬偏激。怨气消散,想必她即便从仙家的血肉中得到一些好处,也不会再为祸世间了。
而且……南陌也就此安全了。
遥岑在心里小小声地嘀咕了一句,自己这一次只怕有去无回,南陌应该会很感动,说不准还会掉眼泪。待会一定要装作成竹在胸、若无其事的样子,不要让她太过激动、做出什么傻事来。
遥岑一面在心里偷偷琢磨,一面侧头去看景南陌,却见她脸庞肌肉微微抽动,片刻后才皱眉道:“不是,你这太缺德了吧,连鬼都骗?”
遥岑心里积蓄的勇气与酸楚一瞬间给冲得七零八落,他嘴角抽动,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回话,却听景南陌“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好了,我开玩笑的。遥岑你也不用瞒我,如果你去见阮菖蒲,一定很危险,说不准还会有性命之忧。人命债、呃……不是,仙命债可太重了,我不要背。”
遥岑张了张口,嘴硬道:“南陌你未免太瞧不起仙了,你怎知我对上阮菖蒲一定会输?”
景南陌笑道:“这不是很明显吗?如果你有信心胜过她,以你的性子,知道三日诅咒的第一时间,就会问我阮菖蒲的下落。而不是拖到现在、走投无路了才做这个决定。”
景南陌说着,扬起下巴,在遥岑面前慢慢摇了摇手:“我这种大饼已经吃麻了的社畜,很难骗的。”
遥岑的眼中露出茫然的神色,显然没有听懂景南陌后半句话。但凭借部分词意也能猜到她要表达的意思,一时说不出话来。
景南陌和遥岑这么插科打诨一番,倒觉心中惧意稍去。于是向前方一指:“走吧,我们去你的那间小庙。我也得找点不用思考的事做,换换脑子,说不准真让我想起什么线索了呢?”
她说到后面,语气变得渺茫,似乎自己对破案一事也已没多少信心。
遥岑却在旁连连点头:“我也会帮忙想的。”说罢,遥岑向前快走两步,背对着景南陌,似乎不想让她瞧见自己此时的神情。
片刻后,景南陌听见遥岑嘀咕道:“最开始的时候……见到两起命案都发在南市,案发时间相距也近,总觉得徐大流和阮菖蒲的死有什么关系,谁知却是这样。我要是能早点想到就好了,不至于耗费这许多时间,让你……让你……”
他声音之中,有遮掩不住的黯然。
景南陌直觉遥岑此时的神色一定很是难过,所以这家伙才会快步走到前面,避过自己的目光。
啧,遥岑看起来大大咧咧,这心也太软了。景南陌腹诽道,调查方向一直是我主导的,现在出了问题,他倒自责起来了。就这抢着背锅的精神,得亏做了神仙,在职场上还不给人阴死。
景南陌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刚想开口说“这有什么,谁让这倒霉催的两起案子发在一起”,整个人却忽然像是中了定身法,僵在原地不动了。
遥岑回头看她,却见景南陌一双眼睛逐渐睁大,口中喃喃念到“两起案子……两起案子?两起案子!”
她越念声音越大,像是一瞬间给邪祟上了身,下一刻就要疯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