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周文谦所说,到王府后刘情没有回自己屋子、而是被直接带到周文谦院子,那里已有大夫等待。刘情本觉得自己已经看过大夫上好了药、恢复也不错、不需再费事折腾,但周文谦坚持认为郑重找来的都是庸医、一定要自己请的大夫看过。刘情也不至于为这点小事忤逆他,都是治伤,再看一次也无妨。
不过大夫看自然无碍,可周文谦也竖在旁边不肯走,倒叫刘情有些不好意思。刘情笑道:“爷,我这伤口污秽、怕脏了您的眼睛,要不您先请坐着歇歇?”
周文谦不以为意:“我们的郑大人不是说亲自给你换药么,他看得、我有什么看不得!大夫,你快给他瞧瞧,看郑重究竟有没有用心给他治伤!”
刘情无法,只好把头埋进枕头里,任大夫解了他的衣裤拆掉郑重仔细扎好的伤布。揭开伤布时刘情难免肉痛,但在王府周文谦面前不比在县衙郑重身前,他不敢喊疼、只咬紧了衣袖。随着伤布剥落,药材的苦涩和血肉的腥锈气在屋中蔓延,刘情的伤口也彻底显露在周文谦眼前。
刘情伤在右后腰和左大腿外侧,腰上伤长、腿上伤深,刘庄的大夫替刘情缝合了伤口、只是手法有限、瞧着并不规整,加上伤口有些撕裂、黑锈的桑皮、新生的粉肉和殷红的鲜血掺混,像两条丑陋的蚰蜒扒伏在刘情身上,可怖又可怕。
周文谦看得头皮发紧,两步上前、伸手轻碰伤处,刘情禁不住发起抖来。周文谦见状大骂道:“狗娘养的东西,居然把你伤成这个样子!那群贼匪竟丝毫不把我至亲王府放在眼里,真是岂有此理!在自己的地界被人骑在头上欺负,老子一定提了他们的头来赔罪!”
没人将周文谦的话放在心上,大夫检查了刘情的伤口向周文谦禀道:“五爷,先前为刘管事治伤的那位大夫手有点糙,线太粗、缝合也不好,不过毕竟止了血、也开始长出新肉,刘管事一个男人、伤不在外面,留些疤痕也无妨,老夫看没必要重新来过、叫管事受两份罪。幸而是冬日、无伤口腐烂之忧,刘管事又年轻、身子健朗,老夫再开两剂方子、一剂内用一剂外敷,好生修养一个月,也就好了。”
周文谦不太满意,其实刘情身上伤疤不少、还有些是周文谦本人造成的,但一想到这伤疤变成这样是郑重参合的结果,周文谦怎么想怎么别扭。不过真要拆了线重新缝合,刘情也太受罪。周文谦纠结半天,看刘情瑟瑟发抖的样子,叹了口气:“能早点好就行,丑就丑些吧。开方子吧,他是为我受的伤、我必倾王府之力治他,需要什么上等药材你尽管写,王府多得是!”
伤药是早就备好的,大夫替刘情重新上了药裹了布。这药触及皮肤凉滋滋的、也不太疼,确实比先前的药好,大夫包扎的手法也比郑重熟练,可即便如此、刘情还是怀念郑重蹙着眉头像对待稀世珍宝一样小心翼翼为自己裹伤的样子。
唉,快些好吧,好了就有机会出府去向他道谢了。
周文谦这人虽狂妄自负却相当守信,刘情自回王府后一直住在周文谦院子里、珍惜补品不断,平时林子和阿九照顾他的起居、王府杂务一点都没来扰他。先时周文谦还时常出现,但周文谦要照顾父亲和妻子、还要料理王府诸多事宜,慢慢来的少了许多,反叫刘情松了口气。
林子和阿九待刘情虽然好、但毕竟感情不同、用心不够细,有些地方顾及不到。这天林子给刘情换了药,阿九端着换洗衣物走进门,把东西往桌上一放、架着胳膊坐在旁边,看着气呼呼的。刘情已好了许多、偶尔还叫林子搀着走两步,也有了闲心,见状问:“怎么了,谁惹你了?”
阿九瞧瞧刘情,抱怨道:“还不是李管事他们嫉妒你被爷和夫人看重,整天在府里说你的坏话,听着都叫人恶心!情哥,等夫人来的时候你向她告个状、叫夫人狠狠惩罚他们!”
“你少说两句吧!”林子替刘情盖好腿,推了阿九一把,“情哥升副管事是板上钉钉的事,到时候还惩治不了他们么?现在情哥养伤才是要紧,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少拿来情哥面前说!还有夫人也是你能支使的?不要命了!”
阿九很是不平:“你根本就不知道他们说的有多难听!他们说情哥跟爷……”
“你快闭嘴吧!”林子冲上去捂住阿九的嘴巴,把换下来的脏布塞进他怀里推出门去,“这么大人不长脑子,真不知道那天你怎么跑出来的,当真是傻人有傻福!跟我去收拾东西,别打扰情哥休息!”
“我还没说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