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方正到窑炉配药,大莲去给宸王送信,这期间苏义安一直在,哼着小曲看书。李清乐起先还觉得稀奇,苏义安流氓出身,靠着出色的眼力和敏锐混入军营,但其实大字也不识一个,怎么还会看书了?
直到苏义安察觉李清乐的视线才把那书怼在李清乐脸上,李清乐定睛一看,两眼一黑——春.宫。
苏义安还贴心地给他枕头下塞了两本,“乖徒儿,师父的珍藏,你如今不能人道,没事,师父有药。”
说罢该给他塞了一瓶药。
这会儿李清乐嘴已经能动了,他用尽力气挤出一个字:“滚。”
等大莲送信回来,苏义安见也没他的事了,才端着一身风流浪子酒色气,拎着酒壶回他的温柔乡了。
大莲照许方正的吩咐给李清乐捶腿。自从上回攀阳山那事之后,大莲一直没有完整对他说过一句话,他也始终不敢多问,瞧着这些日将养的不错,面色红润,神情也似往常。
这女孩不过才十四五岁,站起来还没有李清乐的胸口高,自从到了李府做的也都是丫头的活儿,不过怎么瞧着越来越有些缱绻的书卷气了?
大抵是因为她喜欢读书,李府的书好些都读过,李清乐闲的时候也愿意教她。大莲不像小莲,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别人教她的她都用心听着,回去用笔默下来,反复看。
然而这隐约的书卷气中,李清乐却也分明看出几分别样的情绪。到底是同从前不一样了,
“侯爷一定想问,是谁把奴送来的。不是谁送的,是奴自己要来的。”大莲道:“不单奴来了,小莲也来了,上一回忠叔同侯爷说过的那个长寿山姓花的妇人,我们后来见了几面,认她做了干娘,忠叔帮我们更改户籍和来处,改姓为花,干娘听了之前的事叫我们回来,给侯爷报恩。”
李清乐此时已经能说话了,但还是有气无力,“谁要你们报恩……”
“侯爷,我都打听好了,”趁着现在房中没人,李清乐也不能动弹,大莲索性开门见山,直截了当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奴入京时便听说宫里的贵妃娘娘这几日在京中放榜,要换一批宫女,奴已经把名字递上去了。”
“……你!”李清乐大惊,刚恢复的下巴又僵硬了,说不出话来。
大莲跪在地上,郑重地朝李清乐磕了个头,目光如炬,道:“侯爷,请侯爷成全,大莲不想做相夫教子的女子,不论如何,我要进宫!”
“……”李清乐。
“侯爷不语,便是同意了。”
李清乐:“……”
大莲又重重朝李清乐扣了几个头,“侯爷放心,大莲会成为侯爷手中最锋利的剑,只是小莲,她是我的妹妹,年纪尚幼,还不懂事……只求侯爷能替她寻一个容身的去处。”
“……”李清乐闭眼。
他救过的那些男女老少里,想报恩的不少,一般到了这个时候,他知道自己想拦也拦不住,也没理由左右人家的选择,便不再拦了。
……
大莲一直给他捶腿到晚膳时分,期间小莲来过一次,爬到李清乐身上哭,烦的她姐骂了她一顿,罚她去陪风关喂鸽子去了。
许方正说,李清乐这个浑身僵硬的病是寒毒的并发症,一般来说,只要每天坚持按摩一两个时辰,以后每次发病时都会比上一次症状轻。
但下半身的症状普遍会比上半身严重很多,往往上半身已经能自由活动了,下半身还只能坐坐轮。
晚膳时,李清乐就是这个情况,被人从床上扶起来吃饭的时候,甚至还能偷着在许方正饭后喝水的茶碗里丢了两粒苏义安给的药。
许方正起初没有防备,喝到嘴里觉出不对,一口气吐了出来。
“李清乐!”
李清乐笑的前仰后合,一个不稳倒在地上,差点没爬起来。
许方正习惯了这种恶作剧,一把从李清乐手中抢来药瓶倒在手里用指甲碾了碾,冷笑道:“呵,看来侯爷深谙此道啊,这东西我许家都没有。”
李清乐见许方正神色不对,双手捂嘴,强行闭嘴,从指甲缝里挤出闷闷的一声:“许兄我错了。”
这话许方正都听的起茧子了。
许方正自从听说宫里问责许家的事之后精神状态就不太美丽,眼下被这么一闹,银针神吼的本性终于要原形毕露了,他把药混在李清乐面前的粥里,眼下的肌肉抽了抽……
李清乐:“……你想干嘛?”
“我突然发现一个治你这病的好方法,比捶腿快多了……”许方正捏着李清乐的下巴就要给人灌药,“不仅速度快,还能保证力度,身心愉悦……”
“……许兄!许兄你冷静!!!我错了许兄我真错了!!!我动不了啊!!你喂我我也动不了!!!”李清乐幼小的心灵收到了极大的冲击,他疯狂想要逃离,但腿上使不出力气。
当真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李清乐发誓他再也不敢惹这个人了,“来人啊!!!非礼啊!!!许大夫疯了他要夺走本侯爷的清白啦!!!”
这场面侯府里常演,外面的人听到了也假装听不见,继续埋头做自己的事,愣是没有一个人来救他。
“看到了吧,”许方正杀疯了,“你永安侯的人缘已经烂透了。”
“许兄,这么说不对,太煞风景了,”李清乐却忽然抵住许方正的手臂,正色道:“这时候你应该说,‘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许方正:“……”
刚走到门口的楚长瑅:“……”
许方正又一次被这人脸皮之厚刷新认知,气的说不出话来。
房门碰一声被推开,许方正越看这人越觉得自己折寿,嫌弃的收了碗筷,朝宸王一礼,匆匆离开。
李清乐笑着看向许方正离开的方向,歇靠在椅臂上,看见院子里跑过一个漆黑的,熟悉的身影。
“主子?”
没想到李家大院那只大黑猫也被大莲他们带过来了。李清乐挥挥手,吹了声口哨,主子便飞快地跳进窗子卧在了李清乐的腿上,柔顺亮丽的黑色毛皮摸起来很是舒服。
黑猫歪着一双黄色的眼睛,缩在李清乐怀里,看了楚长瑅一眼。
楚长瑅也从头到脚都穿的黑色,同主子一样。李清乐轱辘着猫的下巴,也没有抬头看他,“你知道为什么我给这只猫取名叫‘主子’吗?”
“为什么?”
李清乐把猫抱起来递给楚长瑅。可谁想这猫看着威风凛凛,却十分人生,一向只许李清乐抱它,旁人碰它一下就要炸毛,冲着人吼。
“别碰它。”李清乐止住楚长瑅要抚摸主子的手,“它不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