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记得年少时曾坐在这个高高的门槛上,边看着来来往往的宫人,边等着父亲从里面出来,带他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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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算能进食了。”
“多谢殿下瞒着宫里把清乐带出来,他一直不愿宫里知道他这是什么病,命我用药替他遮掩。”
是许方正的声音。
李清乐刚睁开一条缝,眼前还是雾蒙蒙的,能见几个人影。
说话的是许兄,许兄旁边的“殿下”是宸王,还有两个小小的身影,大抵是萧错和风关,还有一个……
诶?萧错这就回来了?乾越山天高路远,怎么也要十天半个月吧……他有昏迷这么久吗?
那这人是谁?
旁边那个靠在窗沿上的又是谁?
“能进食,就是不会死了,”楚长瑅冷漠道:“死不了就行。”
李清乐一听这话真想笑。
“殿下不好奇他这是什么病?”
楚长瑅漠不关心:“他醒了你同他说,三件事,第一件,起居志抓紧誊抄,第二件,答应本王的事记得办,第三件,若他再敢这般不爱惜身子,说晕就晕,不好好吃药坏了本王的事……也别怪我用一些非常手段。”
“……”李清乐。
“恭送殿下。”
李清乐见那人影走远,简直欲哭无泪,谁不想有个好身子?他身子不好难道是他自己愿意的吗?这个小宸王还想用什么非常手段对付他啊……
“醒了。”突然,风关道。
许方正和窗边靠着那人一齐转过头来,凑近了看,果真看看李清乐眼睛睁开一条非常细的缝隙。
“这是醒了?”窗边那人问。
真不是他不想醒,李清乐用尽了浑身上下所有力气都没法子动一动手指,只能睁开这么一条缝隙。
“让开,我给他扎两针。”
啊!!!针!!!
李清乐内心狂叫,吓得终于动了动他的手指,被许方正看见了。
“人醒了,但不能动,”许方正精准拿捏穴位一银针扎了进去,“以后恐怕要成顽疾,只能慢慢用药缓解,佐之以锤打按摩,从头到脚,兴许要持续个十来年才能慢慢好起来。”
疼疼疼!!!!!
好疼!!!
“十年?!”那人惊道:“就没什么快点的法子,总不能跟兔子似的,一受惊就浑身僵硬了吧。”
“这个你放心,苏公子,”许方正说:“世上能叫他受惊的事没有一两件了,昨日也不知听着什么了……”
听到这儿李清乐才认出这个“苏公子”是谁。苏义安——他父亲当初请进家的门客,教他江湖之术的师父。
竟然没听出来,苏义安从前多利落清爽的人,怎么说话这么懒懒的。
“我听仙乐居的姑娘们说,昨日勤政殿叫他去问话……”
哦,记起来了,自从六年前卫柳死后,苏义安成天混迹青楼,酒不离身,终日昏昏沉沉的,以至于李清乐回京半个月了都没见过他一面。
昨天想必是听说他要死了才勉强从温柔乡里抽出时间回家看他一眼。
许方正道:“不会,皇帝太子没这本事,多半是宸王将他吓着了。”
“怎么会。”苏义安知道李清乐和楚长瑅自幼的关系,“我这宝贝乖徒儿自幼任谁都会顾及一二,单这个宸王,他最是肆无忌惮了,从来不考虑人家感受。”
“……”苏义安你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宸王走远了吗?”许兄问。
风关身边那个身影开口道:“殿下跳墙走的,人已经没影了。”
不是萧错的声音。
是个女孩,李清乐脑子里女孩声音千千万,疯狂回想……没想起来。
“大莲,你亲自给宸王去一封信,将你家侯爷的情况说明白了,”许方正道:“再同他说,侯爷被他吓得应激,不会动了,叫他寻个按摩的来。”
“……啊?”
许方正收了针,李清乐只觉得从头到脚流过一阵暖流,浑身上下就像被卸了铅水,瞬间轻松了。
“许大夫,您何时变得这么……硬气了。”大莲震惊。
许方正替李清乐盖好被子,“清乐替我在御前遮掩,我自然也要领会他的心意,那宸王听了这话,若是个懂事的,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折腾他了。”
“那万一,他不懂事呢?”
许方正道:“不懂事就叫你家侯爷快点死,我还能早点轻快些。”
你他妈的许方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