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他反复号脉也没号出,刚要放弃时,楚长瑅却忽然注意到到李清乐的手腕上有一条凸起,再往里摸,竟然不止一条。
他心下一沉,到底是上过阵打过仗的,一下子便知道这是刀伤。楚长瑅低头,将李清乐的手腕翻过来看,果真是一条红印。
这刀伤有浅有深,有长有短,有旧有新,层层叠叠至少有七八条。
再将袖子卷起,一直卷到小臂,大臂,楚长瑅的手有些发抖,烛光摇曳,宸王的脸上难得几分错愕。
他这手臂上……好多伤疤。
楚长瑅忽然想起白天在矜柳台上,偶然听到的那几句模糊不清对话……
忽地,灯灭了。
咚咚咚。
敲门声刚起,贺铭带宋清音赶了回来,推开门,“殿下,幸好清音大人回宫来帮太妃取东西。”
“见过殿下。”
“那属下先替大人把东西送过去,劳烦清音大人了。”贺铭告辞。
“劳烦将军。”
宋清音仙鹤身姿,今日也换了官服,素雅淡漠,别具一格。她是太妃亲信,更与宸王、公主交好,今天晚上放天灯也有她的一份。
“殿下。”宋清音又行一礼。
楚长瑅刚把袖子匆忙给李清乐卷了回去,站起来退开了几步,“我见他倒在山上,宫里的太医给外人看病要禀示贵妃,不必如此麻烦。”
宋清音便上前来,将匆忙取来的药箱打开。
她来之前还觉得奇怪。上次在李家大院见过李清乐几面,知道这宸王殿下算计永安侯算计地厉害,她便觉着这二人不对付。
后来果真听南乡公主说这二人不对付,似乎同当年凤仪宫的事有关,她还当什么深仇大恨。
今日一见,倒像另有隐情。至少宸王并不像传言中对永安侯心生厌恶到分外眼红的地步……
宋清音上前来坐到床边给李清乐把脉。她是凤仪宫之前那批因错诊京中权贵被裁撤的落桐源白家的学徒,自幼随师父行医,虽说后来师父没挺到朝廷为之平冤便过世了,她一气之下弃师门而走,但一手医术还是得了落桐源真传的。
她在后宫下人间人缘极好,也大都是因为她凭借这一手医术救过许多宫人的命。
只是侯爷这脉象……
宋清音闭着眼,微微蹙眉,仔细把了半天,摇头:“太乱……”
楚长瑅从抽屉翻出炭笔,在纸上顿挫有力地写字,“我截过他府中大夫日常配给他的药方,劳烦大人帮忙看看。”
“殿下太客气了。”
楚长瑅将许方正告知他的药材及用量一一誊录在了纸上,拿给宋清音看,宋清音接过来磋磨良久,眉锁地更深了。
“殿下,您确定这是药方,不是毒药?”她从未见过这等药方。
楚长瑅道:“正是这几味。”
“……这些都是要人性命的虎狼药,又无克性,配在一起毒上加毒,简直闻所未闻,”宋清音起身对楚长瑅福了福,“下官才疏学浅,殿下可否容我将这方子带回去研究几日。”
楚长瑅点头。
“至于侯爷现在,”宋清音从药箱里取出针包,“他只是喝酒过度,昏迷了,脉象虽乱,却也几近平稳,扎两针一会儿就醒了。”
“有劳。”
一听说李清乐没事,楚长瑅暗暗放心。
宋清音预备扎针,可谁想她才刚把银针过了火,忽见宸王已经到了门前,一副要走的样子,她吓了一跳:“殿下……”
楚长瑅愣了一下,见她慌张才反应过来,紧忙折返。
这宋清音虽说在宫里多年,但还未婚,又不是没有男女大防的正经医者,同李清乐一个男子这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太妥当。
他起先没想这么多,只觉着人没事了就用不上他什么事了,早走早完,也免得李清乐醒了见着他。
宋清音眼见宸王落座在距离永安侯最远的座位上,这才好踏下心来给永安侯扎了几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