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乐也远远看见了宸王。这小宸王宝玉一般的人,坐在书房像幅画,站在柳下像首诗,公子王孙,金枝玉叶,谁也不及他一个指头。
该说不说,成君皇后虽说不怎么会教儿子,但带出去绝对体面,李清乐不禁心想,他若有个这么好看的儿子,他也天天放在身边不离身。
秦灏从台上叫他,“沈泽月到了,待会儿陛下该来了。”
李清乐这才挪开眼。
眼下在这等场合不好直接贴上去说话,若是放在以前,他高低得带几个姐姐妹妹去小宸王跟前现眼。
“说是太子为讨陛下欢心,还从西域寻了个祈福的舞祭班子,那戏班子为了娱神要用幻术,故而将这四周的屋阁都翻修了一遍。”秦灏说。
李清乐敷衍地四周看看:“嗯,木台金顶,确实比之前好看。”
秦灏领他停在一个能远远望见沈泽月的地方。只见沈泽月今日一身红黑白三色官服,头戴官帽,板正的身材,正在招呼那群演出的舞祭人。
然他一转脸,这幅本就妖艳的皮囊上今日画了个好大的浓妆。
“他这是要亲自上台?”
秦灏呵呵:“只要能讨好陛下的事他什么不干?嘶,不会太子折腾这么大场面的主意,也是他出的吧。”
李清乐:“他同太子关系好?”
两个人找了个大木墩后面站着说悄悄话。秦灏伸了个懒腰:“反正比同二表哥好千百倍。我也不知二表哥为何这般厌他,但他自己肯定清楚,太子纵然不好,但若是二表哥上位,一定没他好果子吃,所以在朝上,臣子们私底下都说他是太子党。”
沈泽月作为承皇阁实权的掌握者之一,所忠于的本应是皇帝,结党营私,这是君主逆鳞。
承皇阁又不是沈泽月一手遮天,若承皇阁真是皇帝的眼睛,这些朝臣私底下的话一定会传到皇帝耳朵里。
“花鸟使到底不是正经官职,他有权是因为他手里有陛下给他的印,若是陛下不乐意,收回去就完了,不然就是默许了。”李清乐道。
秦灏说:“陛下知道沈泽月没了他活不下去,所以……唉,说这些没用,今日这场面,太子只是个名头,真正在舅舅跟前露脸的其实是京城商会,牛马鸡这三家皇商。”
李清乐挠了挠耳朵。
“若非你上不去矜柳台,我非给你念叨牛马两家新入宫为妃的女儿……商人之女,粗鄙不堪。”秦灏说。
李清乐却道:“原也不是她们愿意入宫的,你说话忒刻薄了。”
“入宫为妃的福气谁不要,”秦灏鄙夷,“她们不愿谁还能逼着不成。”
李清乐暗戳戳白了秦灏一眼,这个豪门出身的大少爷哪懂这些,不像他,在帝丘经常给家里养的女孩男孩们操办婚事,体会自然的比秦灏要多一些。但他不想在这儿争论这个。
等来日秦小公爷自己征婚时,且看他能不能如愿娶到想娶的人,还是被千阻万挠,到那时就明白了。
不多晌,人群忽然被冲散开。
李清乐还望着大福湖的另一头同秦灏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话,只听周身的嘈杂声忽地小了。
起先他还没注意,直到秦灏也闭了嘴,冲他使了个眼神。
他这才回头,却见身后前后站了三四排人,领头的是个老太监。
这老太监可是不面生,这么多年过去还是当年的模样,带着一顶太监总管的红头金穗帽,扶着把扶风,身姿稳的像勤政殿门前的大铜缸。
老太监身后跟着一排小宫女和两排太监,这排场说是迎接太子都不为过,却直勾勾站在李清乐身后。
“侯公公。”
“侯爷万安,都是内务司的不懂事,竟给侯爷安排在这儿,陛下听了深觉愧对先帝侯,特派老奴亲自接侯爷上,矜柳台。”侯公公说。
“矜柳台”三字一出,在场的人哗然一片,就连秦灏都惊了。
“矜柳台”是什么分量?在场的人都知道,若非皇帝最亲近,最看重的人是上不去的。莫说一个刚从京外回来的失了势的侯爵,就连沈泽月如今都没有这个殊荣,矜柳台上如今坐着的可都是与皇帝有极亲血缘的人。
这,不合适吧。
李清乐也觉得不合适,侯公公两句话就把他给架在这儿了,也不知道谁给陛下出的这个馊主意。
“侯爷,请吧。”
侯公公侧身给李清乐让路。
众目睽睽之下,李清乐站在原地没有动弹,气氛僵持不下。
这时,不远处的沈泽月突然开口,语气里尽是酸溜溜:“永安侯别磨蹭了,祭祀马上开始了,谢就谢您的父亲是随陛下南征北战的开国元勋,陛下这么做,是念旧情,重情分。”
秦灏拍拍李清乐的手臂,也催促他别犹豫,走就是了。
李清乐笑笑,边整衣边道:“多谢沈大人吉言了。”
矜柳台离此处不远,在原本的湖边水榭台上,分一二两层。待一会儿祭祀开始时,法师会先自一层入湖中心的祭台,再由皇帝、皇后领头,其余人在各自的位置随之拜祭。
李清乐上二层的时候整场都静止了,皇子公主们停下攀谈,屏风后的妃嫔也有的探出头来看他。但他一眼便瞧见钟太妃旁的楚长瑅。
楚长瑅没看他,就是这个不看,李清乐心里便知道今日他来矜柳台这事定是楚长瑅背后使的手段。
“承兴哥哥!”南乡高兴大叫。
但她一见秦灏就闭嘴了,只是笑着给李清乐腾地方,“这边坐。”
李清乐拱手一礼。
在场的公主只南乡一位,其余都是皇子,太子同元贵妃在一处,三皇子四皇子在一处,五皇子不在宫里,六皇子七皇子年纪小,压根不认识李清乐,也不关心他是谁。
其它的县主、世子更没见过李清乐,只是点头回礼了。
“承兴哥哥,好久不见。”明明半个月前才见过,南乡做戏做全套。
“见过公主。”
“不必客气,”南乡公主转而怒看秦灏,“你!我的玫瑰酥呢!”
秦灏一脸无奈,“我到聚仙楼学了三五日,做饭太难了!太难做了!”
“你又食言!”
“我下次——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