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错,”周阳挡上来,“你放话尊重些!”
“……”
在场年龄最长的少年就是海寻玉、萧错、周阳三位。
而海寻玉并非帮派出身,只是颇有家底的商人,靠关系进的天墟城,根本插不进话。只有周阳在这事上能和萧错较量几句。
萧错昨天挨了周阳好几拳头,对他更没有好脸色,好笑着说:“周公子果然对风氏衷心,上次仙鹤岭春猎,风小姐挨了风夫人几句骂,你便跑满整座山的萤虫花给她,还真是兄妹情深。”
周阳皮笑肉不笑,“萧公子好记性,我都快忘了那晚陪我找花的是萧公子的哪个兄弟?十七还是二十一,还是那个私生子?”
“反正不是我。”
“自然不是你,”周阳与萧错眼神对上,“萧错,你若是因为逃婚不想肄业,别连累旁人。师兄弟里面不是谁都像你一样好命,肄业之后或投身各派,或求功求名求财要养家糊口的大有人在。”
“你少这种腔调,”萧错指着风关说:“先管好你家这娇生惯养的少爷吧,别放他出来狗叫……”
“你骂谁是狗!!”
周阳从后面抱住猛然起飞的风关直到把人扛进屋里劝。
海寻玉也安慰了萧错几句,倒了杯浓茶,把萧错不在时师兄弟们讨论的话大致复述了一遍。
萧错半听不听,三句话一愣神,好歹了解了下情况。
*
池塘里的鱼已经快有些游不动了。李清乐将折上的信纸攥在手里,正轻轻搓弄着想事情。
可想半天也没想明白,索性又展开信纸确认了一遍。
只见这张褶皱的黄纸上明晃晃地写着两行字:
[宸王秘托天墟城城主彻查富殷被刺之人的身份]
[太皇太后病重,太妃修书,望宸王归京途中携永安侯一同路。宸王目下被困回朝天南山雪岭,行至帝丘,至少半月]
一字没错。但李清乐怎么想都想不通这第一条。
半月前在富殷时,宸王在不知李清乐身份的情况下砍了他三刀,还差点把他一巴掌拍死。可在最紧要的关头,李清乐贴身的护卫刀斩月出手救了他。
宸王认得这个护卫。
虽说宸王那时没表现地很惊讶,或许他也一早掌握了李清乐的行踪。但不管怎样,既然他认出了刀斩月,自然也能认出李清乐,又何故还委托天墟城查他的身份?
查就算了,派几个老牌刑探不行吗,居然派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生瓜蛋子来?找死吗?
他拿火折子烧了信纸。
正巧这时候,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李清乐一听就知道来人不是别人,乃是那群天墟城弟子的道医统课老师,许方正。
许方正步伐轻轻,没有一点迟疑犹豫,是特意找来这里的。
“不是去山上采药了吗?”李清乐没有回头,下巴尖指指身旁的椅子,一副早有预料的样子。
许方正也不觉得奇怪,面色似座冰山玉佛般没有任何表情,道:“你不是也在等我来。”
信纸燃烧殆尽,李清乐随手一扬,连火带灰一起飘进池里,“我这里,一直欢迎许兄来。”
“看来许兄知道的比我以为的要多一些,”李清乐一副春风和煦的样子,“是你那个小徒弟告诉你的吧,这是天墟城出的肄业考题?”
许方正没说话。
李清乐动了动鱼竿,自顾自接着说:“他们若真查到我头上,你想好怎么救他们了没?”
许方正往他这边看过来。
“其实这事,不干孩子们什么事,是有人想借此挑拨李家和四大派的关系,”李清乐说:“毕竟当年是我一手把那四家扶起来的,但我要是杀了他们几家的孩子,难保四大派不会翻脸。”
许方正还是不说话。
“你们江湖人是爱讲究顾全大局,还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李清乐歪头看向许方正,一不小心扯到了伤口疼地他一个蹙眉,“嘶……”
许方正叹气,走过去把他的身体扶正,慢慢地往廊下推:“你哪里还有十年。”
李清乐笑笑。
李清乐也不喜欢人多,在他醒着的时候主院里一般不留人,只有睡着时才能有人进来洒扫。
两人就在明暗交错光阴正好的廊下缓步而过,竹席做的挂帘随风而动,车轮声与画眉的名叫声衬地院落格外清净,仿若一个与世隔绝的世外闲庭。
“我算是明白了。”李清乐说。
许方正反问:“你明白什么了?”
两人停在落脚的小凉亭里,许方正背身倒茶,李清乐道:“我说的是我们官府的事,你也想听?”
许方正递给他一杯茶,“以前是不想掺和进去,现在你要回京,我知道,京城不是那么好回的,那群人已经等不及想害你。”
李清乐接过许方正递来的茶水,“我去富殷的事除了你以外就只有忠叔和刀斩月他们知道,大小莲也是今日才见我受伤,并不清楚内情,加上一个宸王……这次天墟城消息如此之快,我受伤不过八日,查案的人便到了帝丘,一定有人告密。”
“天墟城城主也未必知道实情,他不敢拆你的台,”许方正说:“京城不是还有个承皇阁?”
李清乐:“你说的是,承皇阁这几年愈发壮大,我和长瑅的事只怕瞒不过。”
李清乐看向他,一笑,“承皇阁想置我孤立无援,把告密的帽子安给宸王,挑拨我和宸王的关系。他们在酒中下毒也是想逼我在天墟城小邢探面前现身,好让他们顺着这条线索查出是我在富殷逼死快刀手刘伯辛的人。倘若事情到了这一步,我权衡再三,只能杀人灭口,让两位少主死在李府,彻底与四大派隔阂。”
许方正起先没想这么深入,听到这儿,眉头越索越紧。
是了,若不是有人在背后提示,单凭几个少不更事的天墟城少年,怎么可能这么快查到李家大院,并且怀疑到李清乐头上?
若处心积虑的人真的想通过一场桃花宴败坏李家名声,为什么偏下那无关痛痒的毒药?何不一瓶鹤顶红把客人全部毒死?如今想来,其目的就是为了利用客人逼迫李清乐现身,以此告诉天墟城的少年们:李清乐受伤了,他有嫌疑。
环环相扣,步步紧逼,李清乐人尚且还在帝丘,就已经有人这般急切剪掉他的羽翼,真是防不胜防。
“那你打算怎么办?”许方正有些紧张地问李清乐。
李清乐正展扇子给画眉扇风,“本来挺棘手的,但承皇阁犯了个错,现在就看那鱼什么时候咬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