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4日】
贺承宇的指尖在平板电脑上划出一道青石城的轮廓,暮色透过ICU的百叶窗,将他的睫毛染成琥珀色。"等开春,玉兰花开的时候……"他喉结滚动的声音混着心电监护仪的滴答,未说完的话被我的掌心捂住,化作一缕温热的叹息。
老张推门进来时,贺承宇正用马克笔在我石膏上画铁路线。冰凉的笔尖从医院蜿蜒到虚拟的青石镇站,途经的每个站点都标着粉色爱心。"这是特快专列,"他咬住我企图缩回的手指,"只载两个偷花贼。"
我盯着他胸口微微起伏的电极片,小声嘀咕:"可是春天还早……"贺承宇突然扯开病号服,露出心脏监护贴片下若隐若现的玉兰纹身:"我的花期提前了。"老张咳嗽着摔上门,一袋冻干的玉兰花瓣从门缝飘进来,像场未卜先知的雪。
深夜的透析机嗡嗡作响,贺承宇将老张偷渡进来的干花泡进生理盐水。淡粉色的花瓣在液体中舒展时,他忽然含住我的指尖:"尝尝,去年春天被我私藏的味道。"消毒水味的吻落在我腕间留置针上,花汁在唇齿间酿出幻觉般的甜。
"这是作弊。"我戳破他鼓起的腮帮,碎花瓣沾在嘴角像偷吃蜜糖的孩子。贺承宇趁机把花汁涂在我耳后,冰凉的触感激得我撞翻输液架。老张贴在窗外的极光投影适时亮起,将满地狼藉照成银河碎屑。
复健师离开后的寂静里,贺承宇用拆开的棉签在石膏裂缝写诗。碘伏在白色表面晕染出淡褐色的字迹:【当我的心脏停摆,就让它化作玉兰的第十瓣】。我蜷起腿要躲,却被他挂着点滴的手臂圈住脚踝:"王医生,医嘱说要每日朗读三遍。"
他胸腔里的机械心跳突然加速,震得我贴在他胸口的掌心发麻。老张留在床底的蓝牙音箱自动播放《春之声》,贺承宇的指尖在我打着钢钉的膝盖敲出摩尔斯电码,震动的频率翻译过来是滚烫的【吻我】
午后阳光将透析液染成蜜色时,贺承宇黑进医院的电子屏。青石城的玉兰花海在监护仪上怒放,他握着我的手在虚拟花瓣上划动:"现在摘,能装满九百九十九个骨灰盒。"我笑着笑着突然呛出泪,被他用舌尖卷走咸涩:"小心浇灭我的花期。"
老张抱来vr眼镜时,贺承宇正把电极片贴在我后腰。电流窜过的酥麻感中,漫山遍野的玉兰突然在眼前炸开。他咬着我发烫的耳垂指引:"往左十步是我们初遇的石碑,往右……"话音被系统错误打断,满目花雨瞬间变成急诊室的顶灯。
吗啡注入血管的凉意里,贺承宇的唇舌是唯一的暖源。他拆开星空糖的包装纸,将糖粒推进我因化疗溃烂的齿间:"青石城的星星比这更甜。"我被他含着糖的吻蛊惑,直到心电监护仪尖叫着抗议心率过速。
"这是预演,"他喘着气将糖纸折成玉兰,"等真到了那里……"未说完的威胁被老张踹门声打断,一地糖纸被卷入换气扇,在消毒风里跳起圆舞曲。
凌晨三点的月光将贺承宇的影子缝在我被单上。他偷来护士站的纱布,用马克笔画满玉兰图腾。"到时候穿这个去,"他冰凉的指尖划过我锁骨,"让花瓣从伤口里长出来。"
我攥着纱布蜷进他挂满管子的怀抱,听他胸腔里不规则的搏动渐渐与我的骨痛同频。老张留在枕边的录音笔突然播放冰岛海浪声,我们在涛声里接住所有未尽的誓言,像接住永不坠落的星砂。
晨雾漫进窗棂时,贺承宇在透析液袋上写倒计时。老张偷换的粉色液体每滴落一次,他就在我掌心画道花瓣:"等流尽这袋春天,我们就私奔。"
我数着他睫毛在晨光中的颤动次数,突然发现心电图纸背面满是玉兰素描。最角落藏着极小的一行字:【如果等不到花开,就把我葬成你的春天】。
当老张将汉白玉请柬塞进我石膏裂缝时,贺承宇正用体温焐热听诊器。"婚礼定在玉兰初绽那天,"金属探头滑过我突起的肋骨,"你穿白大褂,我穿寿衣。"
这封请柬,可能只是封永不开封的请柬吧。
我咬住他戏谑的唇,血腥味混着药香在齿间爆开。他忽然扯开病号服,心脏监护贴片下缓缓浮现墨迹未干的【我愿意】。极光投影仪在墙面流淌的绿绸中,青石城的虚影里永远定格着两个偷春天的少年。
贺承宇的睫毛在晨光中结着细碎的霜,昨夜偷用的冰岛干花还黏在他发梢。我数着他胸口电极片下微弱起伏的弧度,突然被他扣住手腕按在枕边:"王医生,查房时间到。"他的呼吸裹着药香喷在我颈窝,心电监护仪的绿光将我们交叠的影子投成永不凋零的玉兰。
老张踹开门的瞬间,贺承宇正用拆开的棉签蘸着蓝莓酱在我石膏上画铁路线。消毒柜里偷渡来的干玉兰被碾成粉末,混着葡萄糖液在输液管里流淌。"特快专列,"他咬住我企图缩回的手指,"今天就能开到青石镇。"
我盯着老张抱来的另一套vr设备,头显边缘还粘着冰岛带回的火山灰。贺承宇突然将冰凉的电极片贴在我耳后:"这是车票感应器。"
他指尖划过我突起的腕骨,医用胶布在皮肤上黏成环状轨道。老张默默将极光投影调成青石城的朝霞,退出时用门夹断了半截偷笑声。
当漫山玉兰在vr镜片中炸开时,贺承宇的唇正抵着我后颈的放疗标记。他握着我的手触碰虚拟花瓣,真实的指尖却悄悄探入病号服下摆:"左边第三棵树,这是你亲手种下的那棵树。那年你在这里摔碎了玉镯。"
我踉跄着撞上虚拟石碑,现实中的膝盖磕到护理车。镇痛泵开始报警的瞬间,他突然含住我耳垂:"疼就咬这里。"
老张设置的体感风系统突然启动,裹着干花气息的气流掠过眼角,将我的呜咽吹成花瓣雨。
正午的透析液在阳光下淌成蜜河,贺承宇将老张偷渡的星空糖碾碎成砂。他蘸着糖粒在我石膏裂缝写:【等春天来了,要把你种在开得最盛的那株玉兰下】。我蜷起腿要躲,却被他挂着点滴的手臂圈住腰:"现在浇点糖水,来年才开得甜。"
糖粒在体温中融化,顺着腿侧滑进床单褶皱。贺承宇忽然咬开硝酸甘油片的锡纸,将药片推进我齿间:"这是花肥。"苦涩在吻中酿成诡异的甜,心电监护仪上的波形突然跃成疯长的花枝。
老张抱着倒计时器进来时,贺承宇正用拆散的输液管编花环。电子屏上的数字停在【83】,被他改成青石城的经纬度。"等流尽这袋春天,"他冰凉的唇蹭过我化疗后新生的发茬,"就偷辆救护车私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