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暗沉,残留的夕阳洒在半山坡上。
桥络和桥恪两人缓缓走下台阶,桥恪仍旧沉浸在喜悦之中,背上的书袋一颤一颤。
“没想到三姐会来接我,三姐真是对我太好了。”桥恪的语气止不住的颤抖。
“我也是家中无事,顺道来书院看看你的情况。”桥络随口回着,“你在这里还适应吗?如今还有人欺负你吗?”
“没有了,三姐给我安排的两个壮汉,往那一站,根本没有同窗敢靠近我半分。”桥恪仰身大笑。
“呵呵。”桥络抿嘴,有点憋不住了,踌躇半晌才敢接话,“……那就好,如今有交到新朋友吗?”
“有的有的,有个叫宋子陈的,江南人士,如今全家住在南巷,家里是做点心铺子的,特别好吃,时常给我带一些过来,我还跟他说,要让他尝尝我们漠西的耗羊肉干。”桥恪语气高昂,劈了啪啦一口倒出。
“正好,南七带回来许多吃的,你自己看着办吧。”桥络回道。
“嘿嘿嘿,三姐果然人美心肠好,我若没有三姐了可怎么活啊。”
桥络不语,只是往另一侧移了移,桥恪见状,立刻又往桥络身旁凑了凑,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刚刚下学堂的时候,他一眼就看到了三姐,还偷偷跟我说,三姐长得真好看,问我漠西是不是专出美人,我跟他说,若是他能跟你说上两句,便知道漠西不只出美人,还出凶悍的美人。”
桥络瞅他两眼,看他发梢飞扬,眉头轻跃,抿抿嘴,到底是什么也没说。
“三姐,我们书院山下,有好多茶肆点心铺子,你下次来的时候,我带你去好好尝尝,有几家还是不错的。”桥恪看着光秃秃的山下,有些遗憾地继续说着。
“……好。”桥络吞吞吐吐应着,愈发说不出来训人的话。
待到山脚下,又走了许久,桥恪这个榆木脑袋,终于察觉出不对劲来,他停下了脚步,看向桥络,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三姐,马车呢?马呢?”
桥络停下脚步,看向空荡荡的大路,仿佛终于想起了什么,有些尴尬,回道:“我让马夫先回去了。”
“三姐!”桥恪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吼声。
“好了好了,我过两日请你吃却繁楼。”桥络耳中大震,脑袋有嗡嗡响着。
“哼。”桥恪仍旧有些不满,脚步踢踢踏踏的,“人家上了一天的学堂,如今还得走路回去。”
……
“我有个事情还要问你一下。”桥络无奈,只得转开了话题。
“就知道你不是好心来看我的!”桥恪撅着嘴巴,脚步更加缓慢。
桥络定了定神,靠近桥恪,语气渐渐变得严肃,“你和二哥帮大哥穿殓服时,有发现大哥身上有什么异常吗,比如伤口?”
桥恪听着,神色也变得紧张起来,“可是有什么问题?三姐你怀疑大哥……”
“御医的医案我已看过了,就是想再问问细节。”桥络解释。
桥恪仔细回想,缓缓开口,“头部有伤口,胸口有箭贯穿的伤口,背部手部腿部有淤青,脚趾有乌青。”
桥络回想着医案的内容,仔细比对,“除了两个致命伤处,可有别的地方腐烂,或者有什么看起来不像摔伤的伤口?”
桥恪仔细回想了许久,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其实父亲找过大夫来验伤,并没有查出什么。”
“我知道了。”桥络叹气,安慰着,“也许是这几日睡得不好,总是想些乱七八糟。”
“嗯,我晓得。”桥恪静静看着桥络,“三姐,父亲说过,做事如打仗,须得排兵布阵,缓缓推行,最为上可。”
桥络轻轻点头,露出欣慰一笑。
……
夜色沉沉,万籁俱寂,桥络脱了衣衫,刚卧入床间,忽然听得门窗外传来规律的敲击声响。
“进来。”她冲着窗外低声回道,立刻坐了起来,披上外衫,走到了屋中。
桥纯利落地从窗外跳了进来,“三小姐,刘老头被人劫走了。”
桥络瞳孔一缩,随即问道:“我们的人跟上了吗?”
“一切按原计划而行,每隔二十里换一批人,一直跟到了黔州,就不见了踪影。”
“黔州?”桥络暗暗思索。
脑中突然想起今日见到的周濯,那个诡异且暗含警告的结语,黔州,不就是圣京的千里之地?
桥络抬头立刻问道:“黔州是谁的地盘?”
“承恩侯,柳氏。”桥纯不假思索便已回复。
“柳氏?皇后母家的那个柳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