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
虞璟摇着折扇,轻笑问。
夏承煊站在他的身后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那赌徒的态度已是恭恭敬敬:“先前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给您赔罪了。”
对面的庄家缓缓站起,沉声道:“公子莫要坏了如意坊的规矩。如意坊一赌局,一庄家一闲家,赌局既开,其余人等,不得干扰。”
“是在下唐突了。”虞璟收起折扇,抱拳致歉。
庄家并未回话,只是抬了抬下巴。
赌输的闲家一脸不甘,将放着筹码的匣子往前推了推。
坊内的丫鬟走上前来,将匣子整个呈给庄家。
庄家瞧了一眼,抬手随意丫鬟将其呈下去,然后转身准备离开。
周围人见他要走了,一哄而散。
“庄家不赌了吗?”虞璟朝着他的背影问。
那人脚步顿了顿,并未转身,“今日已尽兴。”
“可惜了。”虞璟摇了摇头,脚尖轻点几下,移到那人身后。
“应是飞虎将,怎奈做赌徒啊。”
那人猛地转身,面上已是寒霜一片。
“你想做什么?”
“在下只是好奇罢了。”
虞璟展开折扇,慢慢悠悠回道。
夏承煊拽了拽虞璟的衣袖,把他拉远了些,凑过去低声问:“你怎知他是士兵?”
虞璟配合着举扇半遮了脸,轻声说:“你看他样貌。”
夏承煊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评道:“平平无奇。”
虞璟一脸无奈,用扇骨敲了敲他的脑袋,小声说:“你看他肤色,呈古铜状,只有经历常年累月的暴晒才能得此颜色。”
见他若有所思,才接着说:“所以他要么是商贩,要么是农民,要么是士兵,决计不会是书生或者公子哥。”
“你看他的虎口处,以及四指指腹皆有老茧,此人必定常年握剑。你再看他身形挺拔,必是经过极严的训练。如此一来,他便只能是士兵。”
“士兵来赌坊赌博,这可是死罪。”
虞璟眯了眯眼,低声喃喃道。
夏承煊重新打量了那人,不得不承认虞璟说的似乎都对。
他怎么在这么短时间内捕捉到这么微小的细节的?
还未来得及问出口,面前之人目光闪烁,片刻之后像是下了某种决心,冷笑道:“小公子刚才问我不赌了吗,现在我重新回答,赌!那么,你敢赌吗?”
虞璟闻言奇道:“有何不敢?”
那人高声问道:“那生死局呢?小公子还敢赌吗?”
一刹那,整间如意坊都静了下来。
生死局!
赌徒虽然有些视赌如命,但极少数痴狂者才会直接将命压在一赌局上,那些人十有八九都是走投无路的亡命之徒!
夏承煊瞳孔骤缩,下意识地拦在虞璟身前,八哥从他的肩膀上飞到虞璟肩膀,跳着干着急。
就听到身后之人嗓音依旧:“赌。”
虞璟按下他的手臂,走上前去,抓住他,将他带到自己身后,问那人:“如何赌?”
“我做庄,就赌大小,三局两胜,输者,死。”那人眼神满是讥诮,最后一个死字特意加重了声音。
虞璟面色不改,只说:“好。”
*
今日如意坊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一场突如其来的赌局所吸引。起初只有窃窃私语的堂内,现在喧嚣声已快要掀开横梁。
赌局压上全部身家的不多见,压上自己性命的更是难能一见,所有人都围在这赌桌边,如意坊的小二丫鬟们尽力维护着秩序。
“叮——”
一把长剑出鞘,直插进赌桌正中间,剑身莹白如雪,寒光冽冽,剑柄处一枚蓝宝石更添几分泠冽,正是虞璟新得的剑。
周围人的声音被这一声剑鸣压过,竟奇迹般地没有人再说话了。
“好!小兄弟果断!这把剑也是把好剑,我们谁若是输了,谁就用它自行了断!”
那庄家仰天长笑,眼眸亮如烛火。
虞璟颔首。
夏承煊急得快要出汗,“你疯了?你不要命了?”
虞璟递给他一张帕子,笑着说:“相信我。”
夏承煊想把帕子扔他脸上,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桌边已是围得里三层外三层,近乎是全如意坊的人都来观看了。
如意坊的领头站在赌桌上,高声喊:“庄家摇骰子,闲家押大小,若闲家压中大小为闲家胜,若没压中则庄家胜,三局两胜,赢者生,输者死。”
“若是清楚规则了,那第一局,起——”
他翻身下桌,与此同时将手中的骰盅拍在桌上,用力推向一方。
骰盅摩擦着桌面发出刺耳的声响,眼见着就要撞上满载茶水的杯盏,却被庄家一手捞起,放在耳边,用力摇了起来,骰子碰盅之声叮当作响。
虞璟坐在凳子上还有闲心给自己倒了杯茶。
夏承煊站在他身后,竖起耳朵听,但也没听出什么名堂,只能在心里暗自着急。
“当!”
骰盅拍在桌面上,震得桌面一抖,虞璟刚放下的茶盏中茶水激荡。
庄家先行,他盯着虞璟的眼睛,沉声道:“闲家,请。”
虞璟微笑:“那我便押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