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沈勘没听懂这个“蒲柳之姿”是个什么意思,但结合语境来看,显而易见地中海是在踩他来捧高盛郁。
死装货人面兽心,哪来什么松柏之志?沈勘心里暗戳戳地把盛郁骂了个遍。
地中海没收了他的大作后没再游走抓人,安安份份上完了最后一节课。他的效率确实很高,甫一下课,啄木鸟已然领略了沈勘的艺术细胞,把人叫来了办公室。
沈勘来的路上觉得大概率会被来一顿爱的教育,做足了思想准备。推开办公室的门,啄木鸟正拿着他的大作反复观摩。沈勘险些脱口而出,“莫非您也懂艺术?”
“你还学过画画?真看不出来。”见来人了,啄木鸟下巴往对面的椅子上扬了扬,示意沈勘坐下说话。
其实用不着她多说,沈勘已经自然地一屁股坐下。他很有自知之明,心说看得出来才有鬼,他这副样子怎么着都不像是个德艺双馨老艺术家。
“小时候学着玩儿的。”沈勘谦虚地微微颔首。
啄木鸟摆摆手说,“诶,不用这么客套,我女儿也学画画的,跟你这笔触一比差远了。”
听她这么说,沈勘有些吃不准啄木鸟话里的意思,下了课不放人干饭,把他叫来办公室就为了和他唠家常聊艺术?
沈勘尴尬地挠头,“嗯”了一声,“谢谢您,还有事儿么?”
没什么事儿,我就先走了。
“画得这么好怎么当时选宣传委员的时候没说呢?”啄木鸟佯装没听出来他话里的请辞之意,换了个话题问道。
因为我没集体荣誉感。
沈勘把嘴抿成一条直线,低头做沉思者,心里盘算着能说出口的措辞。
不等他找好借口,啄木鸟自己就替他解答,长长地“哦”了一声,笑了笑说,“我想起来了,盛郁说你腼腆来着。”
沈勘忽然惊觉,他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损盛郁,但那家伙居然在无形之中给他挡掉了许多麻烦,一时之间那种难以名状的羞愧感在他的心里泛滥,丝毫没往对方的本意其实是在坑他那方面想。
“那……他就没说我什么不好?”沈勘不死心地追问。
“怎么会?”啄木鸟略微有些惊讶,“你们不是模范好兄弟么?”
兄弟就兄弟,还“模范好兄弟”。盛郁自个儿都不承认的事,怎么一个两个都觉得他们好得能穿一条裤子似的。
沈勘一阵失语,心说您怕不是对好兄弟有什么误解。不过想来也是,盛郁人前装得人模狗样,连话都懒得多说两句,怎么可能对着啄木鸟嚼舌根。
“既然你有这项天赋,这学期最后一期黑板报你来负责怎么样?”眼见话题扯远,啄木鸟适时地把话拉回来。
说到这儿,啄木鸟的心思算是图穷匕见了——这是她的惯用话术之一,等沈勘后知后觉时已然毫无防备地掉进了对方挖的坑里。
即便沈勘满脸写着“不怎么样”,这个时候也只能心口不一地接下这个任务。
“你的墨宝可以带走了。”临走时,啄木鸟叫住了他,打算物归原主。
“不用了,”沈勘摆摆手,走得时候自觉地把门带上,“扔了吧。”
时间隔得太久,光线......对不上了,即便拿回去也是废稿。
他心力交瘁地从办公室出来,路过教室的窗口边往里看了一眼,盛郁还留在教室没走。
走读生和住宿生的卡带颜色不一样,盛郁那张校园卡的带子已经换成了蓝色,这就意味着他饭点能不用享用食堂的“猪食”。
不过今天是周末,住宿生也能短暂地出校享受这项福利,“私立蓝卡”的吸引力对此刻的沈勘来说没那么大。
刚和啄木鸟唠完,沈勘心里的那股愧疚感还是热乎的。
“你回家吃饭啊?”他问。
“嗯。”盛郁拎起书包说。
“哦,”沈勘转了转眼睛,梅开二度地问,“那你回家有小蛋糕吃么?”
又是小蛋糕……这人今天怎么老跟小蛋糕过不去?
“你想说什么?”盛郁停下来看他,沈少爷坐在座位上低着头,表情不大自然。
盛郁突然能感受到他身上那种很明显的市区少爷的气质,皮肤生的很白,现下脸颊微微泛红,看上去确实挺像小蛋糕的。或者说这项气质一直都在,只是盛郁习惯性免疫了,得等到特定时机才能再次触发,比如现在。
“要不……”沈勘摸了摸鼻子,站起身,“你请我吃个饭吧。”
是怎么能理直气壮地叫人请吃饭的?盛郁心里存着的那点“少爷气”顷刻间因为某人的厚脸皮而荡然无存。
比较有进步的是,盛郁没再很人机地问为什么,点了点头说了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