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鱼一直到考试当天也没有再出现，小乖没办法，拿着自己无休无止奋斗了大半年攒备的学习积蓄上了。

去学校的那一天清晨，母亲在她的房门前叫住了她。

她站在楼道里，回过头，平静无波地看着这位世间与她血缘关系最为亲密的女人。

“你今天是不是毕业考试啊？”母亲绷着一张脸，略略斜眼看着她，“该带的东西都带了吧？别落下啊。到时候我们没人给你去送。”

小乖心想，这人就没有好好说话的时候吗？

母亲把手在旧围裙里搓了搓，踌躇了一会儿，又说：“今天晚上你小姨就要回去了，等你考完试回来，我们一起去吃个饭啊？”

小乖冷漠地看着她，只道：“再说。”

母女俩再无话了，她转身，啪一下带上了门。

她从公交车站去往学校的小道上，路过了唐浦他们家的居民楼。楼下零星几个大人正把收拾好的书包背到孩子的背上，细细地叮咛着什么。小乖看着看着，突然心念一动，走上前去：“阿姨，打扰一下。”

她利用二鱼一副乖巧的好皮囊，让阿姨因担忧皱起的眉头当即舒展了：“小姑娘怎么啦？”

“我也是听说，这栋楼的天台是不是封起来啦？”

“噢，是呀，就不久前封的呢。感受？没啥感受。反正那天台平时也不上去，封了对我们没啥影响。”

“谢谢阿姨。”小乖展露出一个异常甜美的笑容，谢绝了阿姨要送锦鲤福袋的好意，慢慢悠悠地继续往前行去。

她现在的惬意就好像，每走一步，心中的遗憾就少一分。

她坐在打乱排列的座位上，前后翻了翻发下来的试题卷，啪嗒一声，按开了水笔，和教室里所有的同学一起，子弹头贴着粗糙的纸面发出沙沙的声响。

大半年前，她没有想过自己能有心平气坐在座位上答题的机会。

在同龄人眼中重复枯燥的生活，对她来说是几近奢侈的奇迹，和必须全力以赴、才能成为“上得了台面”的其中一员。

这就是她正在活着的证明了。

放两天假后，考试成绩从教育局那边批下来了，她虽然成功保住了二鱼第一名的位置，成绩毕竟没有前几年那么亮眼。班主任把她叫去办公室嘱咐了一番，但毕竟是毕业，兴奋因子侵染了学校每一寸能呼吸的空气，很快顺着缝隙侵占到办公室里来。“全市前二十，已经很争气了。”老师欣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下旨道，“好了，去玩吧！”

小乖领了命，忙不迭溜走了。

顺台阶而上，每个相似的紧密的门内都传来相似的欢声笑语，小乖并不往六一班所属的教室去，而是继续脚步不停，顶着发晕的头脑，打算去顶楼看最后一眼。

兜内的手机震动几声，郑思睿发来了消息：“你在哪里？”

“……”

“我们分手吧。”

小乖不爱他。如今却要嘲讽他好大的脸面。她都不屑于回复，任由消息亮在锁屏界面，再熄灭。

哒哒哒。

哒哒哒。

“茜茜学姐。”

小乖脚步一顿，拦在她面前的居然是那个叫花姝的小女孩。

“你已经考完试了，对吗？”

“你上次托我注意的李亦航他家——他妈妈已经把那人渣告上法庭了，正好是今天下午开庭。我怕打扰学姐复习，所以一直……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学姐看着她，眼中闪动着淡漠又奇异的光彩。她很轻地笑了一下，然后眼眸中突然像注入了生命的银河。

她直到这一刻才发现，近大半年看到的学姐，眸光竟然是如此不同以往的暗淡。

“哎呀，学姐你怎么了？”

花姝伸出手，拭去了滑落至下巴处的一滴晶莹，然后被学姐抓住了手。二鱼说：“我去。”

两个小女孩在一片欢笑与音乐声中偷溜去学校后门，一路向下好几层，二鱼终于有些疑惑地问：“这是在干什么？今天有什么活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