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谢应停在了她身后不远处。小乖仰头,看着绿枝间隙闪烁的星星点点。
“我刚刚那句话是乱说的。如果伤害到了你们的关系,我现在就去找他解释。”
她靠在玉兰树粗壮的树干上,显得她瘦削得薄薄一片。她转身面向他,黑沉沉的瞳孔中好像藏了许多难以言说的情绪,又好如古井无波,什么都看不见。
谢应看着她,积攒起的少年热血,不论是早些的篮球比赛,还是刚刚带有私心的口无遮拦,都被她如今的冰雪味冲刷殆尽,她明明没有动作,他却好像听到了她的叹息:“茜茜……你怎么了?”
她很疲惫。这样的人际关系对她来说太复杂了,她有时都不太能理解二鱼,更遑论分清其他人的想法。又怕哪里处理得不好,破坏了二鱼多年以来经营的好友关系。这样的感觉就像是一场被迫行走在钢丝上的演出,每一步都如同惊弓之鸟,需要伸手扶一下罩在脸上的面具,才能心安。
她看着谢应很久,鬼使神差地开口:“如果我说。”
谢应愣愣地看着她,朝她走近两步。
小乖突然回想到那天,二鱼坐在玉兰树宽大的怀抱里,晃着腿,笑问她:“怎么啦?你不支持我吗?”
“如果我说,这样的关系其实并非我本意呢?”
怎么啦?你不支持我吗?
她眼前是谢应转瞬变得复杂的神情,心里却不知在想着谁。慢慢的,她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确定了关系,我就会对他负责。”小乖手插在兜里,迈步过来,从他身边走过了,带起一小阵盛夏天中却冰冷的风,“刚刚的话请你当作没听见,郑思睿那边,我去说就行。”
“你其实不喜欢他吗?”谢应在她身后问。
“那为什么还要在一起?”
“因为她喜欢。”小乖头也没回。好像刚刚在玉兰树下雪将融的不是她一样。
谢应不可置信地皱起脸,完全无法理解她的话。而她再一次就这么走了,在他千里迢迢跑来她的学校,花枝招展地卖弄着自己篮球队长的职位后,她连一句诸如“比赛加油”或者“下次再见”都没有对他说。
郑思睿原来很好哄,只要她说了:“那个人是开玩笑的,他们以前只是同班同学,并没有在一起过。”他就相信。
“你喜欢过他吗?”
“没有,我喜欢你。”小乖面无表情地重复道。
“那他就是单恋你咯?”郑思睿有点幸灾乐祸,“我的女朋友很受欢迎,我知道。偶尔有人觊觎,也是正常的。我作为男朋友要大度。”
“同样,如果我身边有了莺莺燕燕,我也要第一时间把她们赶走。咱们拉勾吧?”
小乖忍着不耐把手伸过去,任由他拉起自己的小拇指。
他说的话像洗脑一样,又是守女德又是要大度,他难道是在跟理想谈恋爱吗?小乖又想,她每天都对着他说的“我喜欢你”,何尝也不是在洗脑她自己。
小乖最近叹气的频率呈指数级上升,她感觉自己已经为二鱼的这段恋情耗尽心力。我真的称得上对你仁至义尽,小乖扶着额头在心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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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鱼就像是彻底沉睡了一般,转眼间小学最后一段时光的尾巴也即将溜走远去,小乖又一次木然地在床上睁开眼,还是一丝异常都感受不到。翻开她们的日记本,后面几页永远只是她越来越趋近于二鱼的字迹。她在前几次总是会因为她们过于相像的字体吓一跳,但很快反应过来是她自己的记录,二鱼从来不会这样说话。
她从床上坐起来,停留了一会儿,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缓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抬起头来,额头已布满细汗。
她只是一个残缺的第二人格,长时间的使用身体,心脏负担不住。
不能再等那个任性的家伙自己回来了,她需要做点什么,看能否刺激到精神世界深处沉睡的二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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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
一个已经开始发育起来的半大小子,就这么被当胸踹出了巷口,哗啦啦滚在了大马路中间。
他一骨碌爬起来:“臭婆娘……”狠话放到一半,实在受不了街边大爷大妈探究的眼神,狼狈地爬回了巷子,找了找自己东倒西歪的兄弟们,终于崩溃道,“你到底要干啥啊?!”
小乖拎着一根满是倒刺的木棍,脚后趴了一个畏畏缩缩的小崽子,由于头发过于粗短,暂且称呼他为刺头。只见她用棍尖慢吞吞地点了点那小老大:“把钱还给人家。”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抢他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