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相楠看向谢宁之的手,瘦削修长,像是一捏就会破碎的模样,于是果断拒绝,“不用,我可以,前面走几步路就是我的小阁楼了。”
等沈相楠好不容易挪动到一处木板门前放下面粉喘息擦汗时,谢宁之默默递给他自己的手帕。
“可累死我了。”沈相楠这一动,额头都热出一层薄汗。
沈相楠再次走上吱呀作响的木楼梯,还是记忆里那般晃悠,这木楼梯神奇的是看起来岌岌可危,却异常顽强的坚固。
沈相楠不防被阁楼门后的粉尘呛到,他咳嗽着开起窗,将尘灰简单清扫。
这个阁楼很小,还没有谢宁之的茶室大,刚好勉强能容纳沈相楠的身高,家具也是简简单单,日常起居足够应付。
沈相楠将木椅打扫好,招呼谢宁之坐下,随即开始清洗阁楼,边擦地边说:“不好意思啊先生,现在这个家最贵重的可能就是你的药了,不要嫌弃,我马上把这里洗干净。”
“不会,很温馨。”谢宁之说。
“谢谢先生。”沈相楠莞尔。
总算是打扫的比较干净,沈相楠开始烧水,幸好柴火没有受潮,还能够用。
阁楼下方窸窸窣窣的声响十分清晰,紧接着木楼梯再度摇晃起来,那声音越来越近,直到门再次被推开。
“抓老鼠!”
“稚哥哥?”少年的声音十分年轻,此时还有刚睡醒时的沙哑。
“竹笑,除夕还睡到日上三竿呢?”沈相楠抬手在他蓬乱的发顶揉搓,原本就一言难尽的头发变得更乱糟糟,“是不是很想我啊。”
“你这样是抓不住老鼠的,被你一吼全吓跑了。”沈相楠说。
直到沈相楠揉乱他的头顶,竹笑才真正回过神,双眼忍不住泛起酸涩。
“稚哥哥,你不是走了吗?”竹笑话里哽咽,“我还以为你走了就不会回来了。”
“怎么会不回来呢。”沈相楠戳戳他的脸,牵起竹笑的手带到谢宁之面前,“这是我先生,快叫先生。”
竹笑这才意识到狭小的阁楼里还静坐一人,当竹笑看清眼前人的模样时,他瞬间愣怔原地。
惊鸿入眼,竹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风仪的贵人。
白玉簪下,面容清冷。
“谢宁之。”
“哦哦,谢先生好。”竹笑在谢宁之启唇时,才确定眼前人并非仙人,是能开口说话的大活人。
他盯着谢宁之好一会儿,才回头问沈相楠,“你这次回来,还会再走吗?”
“会,我争取多待会儿,不过过完年,我可能会很忙,所以不确定能留到什么时候。”沈相楠一五一十告诉竹笑。
他不免想起笙乐坊的那件事,犹豫再三,沈相楠斟酌开口,“竹笑,你最近有遇见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竹笑听他这么问,低下头认真回想,许久,他摇摇头说没有。
“真的没有?”沈相楠再次确认,“比如,碰见什么陌生的人?要把你绑架卖了之类的?”
“没有吧?”竹笑本来很确定,在沈相楠的一问再问下,他也变得有些不太确定的样子,不过总是想不起来有这样的事情。
“那你的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沈相楠换了一个方向询问。
“也没有。”竹笑再次否认,“不过,好像今年睡的格外长些,有时候能睡上八个时辰。”
“八个时辰?”沈相楠震惊到,“你看过大夫没有?”
“大夫说是干活太累昏睡了,没什么其他毛病。”竹笑如实回答,“最近倒还好,睡的比较正常,睡太久还耽误我去抓鸡掏蛋呢。”
“好,我知道了。”沈相楠面色如常,“陈叔送了袋面粉,我今天要喝疙瘩汤。”
“好好好,我去做!”竹笑迅速起身,在离开时一步三回头,像是害怕一转身,沈相楠就如烟般转瞬即逝。
“你放心好了,我是回来过年的,这几天不会走。”
“那这位先生也不走吗?”竹笑小心翼翼指了指谢宁之。
“不走,先生和我们一起过年。”
“真的啊!”竹笑听见这句话,有些欣喜若狂。
“怎么感觉你听见先生留下来过年比见着我还高兴呢?”沈相楠哭笑不得。
“哪有!我要去做疙瘩汤了!”竹笑朝沈相楠吐吐舌头,拉上门又是刺耳的吱呀一声。
窗外风声急促,夹杂枯枝叶不断滚动在青石板上的簌簌声。
虽然阳光正暖,沈相楠还是担心寒风冷到谢宁之,起身将阁楼的小窗阖好。
“他没有说谎。”谢宁之说。
“我知道。”
沈相楠没有怀疑竹笑说的是假话,他撒谎时神情大多不自在,耳朵会泛起一阵红,说话也结巴,很好被发现。
“我担心的是,傅家真的只是为了给我一个警告,仅此而已吗?”
沈相楠的眉目染上一丝忧虑,有第一次说不准就能有第二次,他不常待在百家巷,日后如何皆是未知。
“算了,今天是除旧迎新的好日子,先不想这些事情!”
沈相楠挥挥手,作出驱赶霉运的样子,无奈阁楼太久没清扫,方才还把窗户给关上了,他一挥手,掀起一阵灰尘吸进鼻腔,呛得他连连咳嗽。
得先赶紧把阁楼扫干净才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