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相楠今日被忽近忽远的爆竹声吵醒,他翻身时睡眼惺忪,昏昏欲睡个回笼觉。
正当进入梦乡前,沈相楠突然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他从床上猛的坐起,用手拍拍脸让自己清醒,套上外套下床洗漱。
谢宁之将早饭摆放好在桌上,看沈相楠不断来来回回,等到一碗粥见底,谢宁之收拾完对他说,“先吃饭。”
“好!”从卧房传来沈相楠的声音却不见其人影,没过多久,沈相楠拎着一个大布包袱站在谢宁之面前。
“你是不打算回来了?”谢宁之淡淡问。
沈相楠将包袱取下挂在椅后,“没有没有,只是收拾一些杂物而已。”
其实包袱里一大半是谢宁之的药,说完,沈相楠风卷残云般把早饭收拾干净。
今天是除夕,是沈相楠回家的日子。
沈相楠替谢宁之准备好手炉,确认谢宁之穿的够足厚实绝对不会着凉之后,带谢宁之走出竹舍踏上回百家巷的路。
白日里的除夕比往常还要热闹几分,各样喧闹的人声交织阵阵吆喝散落在熙熙攘攘当中,沈相楠牵起谢宁之的衣袖穿梭在络绎不绝的行人之间。
街头巷尾时不时响起噼里啪啦的爆竹声,耳边不断流连笑语祝愿,属于人们的热闹洋溢在鼎沸里。
红墙之隔,断绝繁华涌动,人间烟火。
沈相楠在宫里许久没有感受过如此热闹的气氛,仿佛十九年习以为常的生气,在几个月的沉淀里被消磨殆尽,而此刻,喧嚣如同甘霖雨露,降临在奄奄一息的花蕊上,唤醒他的朝气。
“冰糖葫芦!冰糖葫芦!”
熟悉的吆喝声响起,沈相楠挤过人群,朝桥下的那人涌去。
“我要一串!”沈相楠说。
“好嘞!三文一串您拿好。”
沈相楠突然想起来自己身上身无分文,小贩朝他递过糖葫芦,沈相楠尴尬的看向谢宁之。
“先生——”沈相楠拉长尾音唤谢宁之。
谢宁之无奈笑了一声,掏出三文钱递给小贩。
沈相楠满心欢喜接过糖葫芦,马上塞进嘴里一颗,好久不吃竟然被酸的眉飞色舞。
“哇,老板你这个糖葫芦也太酸了吧。”
“哎小公子你糖葫芦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的啊,我这山楂可是宫里人也抢着要买的。”
“真的假的?”沈相楠笑问。
“那能还有假?”小贩面不改色。
沈相楠心想,假的不能再假了,也不看看谁才是宫里出来的,然后又把糖葫芦塞进嘴里一颗。
桥上风景极好,能够望见远处人流如织,微风拂面还带着些许寒气,沈相楠却一点不觉得冰凉。
沈相楠嘴里的糖葫芦还没吞咽下,两腮被撑的鼓起圆圆的包,他努力咀嚼,想对谢宁之说话,嘴里含糊不清,于是他直接放弃开口,将糖葫芦递到谢宁之嘴边。
谢宁之下意识向后靠,沈相楠用手指着糖葫芦,很努力在表达什么,可惜被糖黏糊住嘴,只能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
谢宁之明白他的意思,他不喜甜,但还是很给面子的咬下一口,和沈相楠整颗整颗囫囵吞枣的吃相形成鲜明对比。
“好吃吗?”沈相楠艰难将这三个字说清,满眼期待等待谢宁之的回答。
谢宁之用手习惯性抹过嘴角,将嘴里的吃食吞净,才开口道:“味道不错。”
“像是孩童喜吃的。”
沈相楠得到自己满意的答案,于是省略过谢宁之的第二句评价。
沈相楠带谢宁之走进一条不算窄的巷子,巷子里几乎没什么人走动,与刚才的人声鼎沸截然不同。
刚走出摩肩接踵的人流,感觉空气都清新不少,手里的糖葫芦早空无一物,剩下光秃秃的木签子被小心翼翼拿在手上。
“欢迎来到百家巷,我出生长大的地方。”
沈相楠抬手一挥,给谢宁之介绍。
谢宁之很配合的点点头,“那便打扰了。”
沈相楠带谢宁之往巷子深处走,走过支起窗户的面铺,沈相楠驻足,朝窗户里探头。
“来啦!客官您要几斤……沈稚?”来者身型微胖,戴着陈旧不堪的布制围裙,上面打满不少补丁,还沾上不少面粉,那人随手用围裙擦去手中面粉,有些不确定地念出沈相楠的名字。
“是我,陈叔安……新年快乐!”
沈相楠差点脱口而出在宫里的问候语。
“天啊,真的是你!好久不见你来了,你这阵子去哪里混了?”陈叔脸上欣喜,抬手揉揉他的脸,沈相楠干净的脸立刻沾上一角面粉。
“这是我先生,我带他来百家巷过年。”沈相楠介绍谢宁之。
百家巷的人大多数没有读过书,都是直肠子,见到沈相楠带客,自拿出待客的道理,“哟,好好好啊,我们沈稚这段时间是给你添麻烦去了吧。”
谢宁之回笑道:“没有的事。”
“我这也没什么东西,就只有面粉管够!沈稚你带一袋回去啊!”
陈叔拿起一大袋面粉拎向窗口,沈相楠接过时身体随面粉下沉,他有些吃力地说:“陈叔,这有点多了吧。”
“两个人吃不多不多,今天除夕早收工啊!你过年来玩!”陈叔满脸慈爱看沈相楠提着面粉缓缓移动,不免开怀大笑。
“好,我一定好好吃完,谢谢陈叔!”
“需要帮忙吗?”谢宁之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