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照例查问一番,易主家不必忧心,”陆县令似乎并未将怀疑放在她身上,但也没有多言。
陆县令不止抓了易书闻,连同六老太太等人也一并带出来,碍于官府威严,六老太太不敢闹出动静,只呜呜咽咽地哭着,喊着冤枉,随后歪坐在医馆门槛上,腿软的走不动道。
“我看六房这事儿,恐怕不得善了。”庭罗偏过头低声同她嘀咕,忍不住捂嘴偷笑。
看来原先收了铺子也并非是为着这事儿,恐怕是暗地里和私银扯上了勾连,易书闻多半是得脱层皮,若是攀咬下来,五房也难得独善其身,这就要看他们几家的本事了。
易辞晚拿胳膊碰了碰她,“收着些,别让人瞧出来。”
官差们将他们围在一起,自然也不会放过易辞晚身边陪同的庭罗、彭满等人,易辞晚有心看戏,只管拿捏一副老实本分的作派,托林大夫看管好马车后,便随官差们回去问话。
她方走了两步,便察觉身后有人贴了上来,接着被人拽住了胳膊,硬生生拉回原处。
“此处人多口杂,你能不能……”易辞晚扭过头欲挣开,胳膊上的握力却愈发强烈起来,让她瞬间品出些不同寻常的意味来。
“别回头!”
言知确先是极为古怪地望了眼前方,似乎若有所思,隐含些许不解与庄严,他缓缓俯下头,一边推易辞晚往前随着人群走,一边借着遮掩暗自往前打量。
他从方才便有些不对劲儿,若非往日里清正,举止得体,易辞晚险些当做半路来的登徒子抬脚踩下去。
难道她还能挡住他不成?易辞晚心里觉得荒谬,却还是由着他作为。
她还是头一遭见到言知确这般不自在的模样,脖颈处传来的呼吸如火燎般划过,易辞晚忍不住上手挡了挡,别开了些头不耐道:“瞧什么呢?”
“陆拾安。”
易辞晚不明所以,瞥向前方骑着高头大马略显招摇的陆县令,“他怎么了?”
说到这里,她倒是忽然想起来,这陆拾安的年纪也算不上大,若真论资排辈起来,说不准和当年的徐知远还是同期参政,或有同窗之谊。
要真是这般不凑巧,言知确还真该避一避才是。
易辞晚还当是自己猜中了,正想着为他寻个法子偷偷离开,可没想到言知确却给了她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答复。
“他不是陆拾安。”
分明身后有人相伴,易辞晚却忽觉一股寒意自脚下翻涌而起,密密麻麻地爬上额头,遂下意识打了个激灵,可转头云层飘散,一抹暖阳迎头砸下,她反而又有些晕乎乎的,恍恍惚惚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话。
“你没说胡话吧?”易辞晚拍了拍耳朵,眼里满是愕然。
言知确嗯了声,听起来又像是松了一口气。
易辞晚拿开他的手,招呼彭满往自己身前挡了半截,确认官差们不会发现蹊跷后,抽空问道:“你们从前可是旧识?当真不是你看走了眼?”
“我们曾一同在学府求学,虽算不得相熟,但容貌不会记错,”他语气格外严肃,趁着陆拾安数次回头打量的功夫,又再三确认了几番,“不过,这倒是省去不少麻烦。”
言知确几乎可以断定,前方那自打到任以来便恪守为官之道兢兢业业的陆县令并非陆拾安本人。
这回轮到易辞晚不对劲儿了。
若陆县令不是原本的陆拾安,那又是谁呢?
难不成这其中还有什么大人物在布局谋划……形势眼瞧着是越发复杂,只怕会有越来越多的变数。
言知确为避陆拾安,连日来布巾遮面,现下骤然卸去威胁,神情也不由松散,不知不觉又恢复到初见时那副带着邪性的狡猾面容。
先前那股顽固的别扭劲儿,瞬间烟消云散。
衙门就在眼前,由不得她再作多想,到底还是低声叫住了面前的彭满,“找准时机把刘培丢出去,别烂在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