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绿上前扶着易辞晚,朝林县尉屈膝,“三郎君是为集云书院的山匪而来,如今受了伤,想是得回城救治,县尉大人公务繁忙,若是信得过,我易家也要回城,有这些个护卫在,可先行送三郎君回府,大人只管去解决那群山匪。”
“那便有劳易姑娘了,本官改日定派人登门道谢。”
云州知府下了令,要他尽快解决光州山匪之祸,厢军都头乃知府子侄,若被山匪围困丧命,岂非是他渎职之过,林县尉正进退两难,没想到易家人出面竟然替他解决了这桩麻烦。
梧绿派人去路旁接应彭满他们,虞三郎被二人架着胳膊抬起,林县尉带人远远望着,确认无误后,再三谢过易辞晚。
“本官要立即动身前去支援,还请易姑娘替我向我家夫人解释。”
虞闻祁是虞家幼子,出了这般危险,虞夫人自是格外心疼,林县尉是怕自己没有亲自带回小舅子,反而忙于公务,让虞夫人与自己生了嫌隙。
“虞夫人那里我自会劝说,夫人是识大体之人,定会体谅大人。”
林县尉安了心,让人将庞贺提过来,整顿人手动身。
没了林县尉,易辞晚的耳根子清净了不少,她默然走向路边,俯视彭满身旁的虞闻祁,他衣衫破烂,发髻松散,头颅无力地垂着,没有半分清醒的意思。
可他一旦清醒,今日种种恐怕皆要细揪,易辞晚吩咐人将车里的樱桃处理干净,洞内也仔细清理,不要留下一丝痕迹。
“梧绿,”易辞晚转身走向洞内,低声道:“咱们还有一件事要做。”
……
黑暗中,闪电忽闪的光亮隐约可以照见周围景象,易辞晚探手从旁摸索,抠下一块拳头大的石块,她深吸一口气,再三权衡后,猛地砸向额头。
光影斑驳,雷声吞并一切响动,易辞晚颤抖着手,指尖深深嵌进发缝,依稀有血迹从指缝泄漏,顺着手背蔓延。
“姑娘!”梧绿飞扑过来,着急去挪开她的手掌,却被易辞晚按住了手腕。
她贴近了些,脑中忽然有些昏昏沉沉的意味,知晓自己有些撑不住了,遂用力扯过来梧绿,将下巴压在梧绿肩头,磕磕绊绊道:“替我……替我包扎,缠得薄一些,听好了,我……是惊马……撞向石壁……所致。”
她的话还没说完,梧绿察觉易辞晚的身子向旁歪倒,下巴从她肩头滚落,她咬紧牙关将人抱住,托着易辞晚的脖子扭头大声呼喊。
“来人啦!来人啦!”梧绿急得浑身发抖,她明白姑娘的意思了,虞三郎出了意外,他们也不能毫发无损的离开,只有这样,才不会被人怀疑。
彭满正陷入泥坡上的沙石间,听到呼喊声,当即明白是主家出了事,他大步上坡,脚却越陷越深。
挣扎间,一道身影从他身旁迅速掠过,随即虞闻祁整幅身躯向他压来,彭满闷哼一声稳扎步子,余光窥见对方攀着岩缝上坡。
梧绿肩头的压力骤然卸去,她噙泪侧目,眼前不甚清明,浓烈的血气萦绕在她周身,她只瞧见一抹黑影,朦胧中听见言知确道:“撕一角布料给我,她的伤口必须包扎。”
“衣裙沾了泥水,不干净了,”她急忙上下摸索,最后从头上拽下发带,塞到言知确手边,“用这个!”
言知确将发带绕在手腕上,左手探下从易辞晚膝盖内侧穿过将人拦腰抱起,洞里头的光线太黑,看不清伤口,他抱着人向外,走了几步又停下来。
“我去找彭满他们过来,抱你上马车。”
领口处传来触感,伴随着极为沉重的呼吸,言知确听她半笑着幽幽开口道:“怎么?你嫌我重啊。”
“我是外男,你的人还在那边,瞧见了,对你名声不好。”
“这有什么,你现在是季崇,和彭满他们……有什么区别,”易辞晚懒得睁眼,伤口一阵一阵扯着,歪头寻了个舒服的姿态,她每说一句话,便要停下低声喘气,听得出是在极力隐忍痛苦。
“姑娘你胡诌些什么呢!”梧绿追出来,泪眼盈盈道。
一截纤腕抬举在半空,透着虚弱与无力,随意地晃了晃。
“行了……头晕,吵死了……”易辞晚垂下手臂,扭过头避开言知确的视线,朝梧绿狡黠地眨一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