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风中,展应溪的双眸由愤怒怨怼不甘聚集的神色转变为懵懂无知的怜惜。
“师——”
她的声音断在一线,吐出口浓郁的黑血。
眼前的女子尚不至而立之年的模样,瓷白的脸上只显露微弱的皱纹。
“呆雀!”崔鹤清上前扶住展应溪,关切道,“你没事吧?”
展应溪眼珠转了转,依旧是那片竹林,她反应过来自己是从幻境走出来了。
“我没事,这位是?”她摇摇头,然后对着柳眠膝作了一揖,“多谢前辈相救。”
柳眠膝介绍自己:“我是风中柳。”
“您便是风中柳?”展应溪瞪大了眼睛。
柳眠膝看着她,伸出手用衣袖擦去她嘴角的乌血,抿唇道:“你手中用的招式是他教你的吧。”
闻言展应溪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心里明白柳眠膝口中所言是谁,便点头道:“晚辈手中招式却为何前辈所授。”
柳眠膝诧异:“他教了你虎刀?”
展应溪复点头:“何前辈在晚辈的眼前打出了虎刀全式,晚辈不才,只学到一些皮毛。”
听了此话,柳眠膝却是沉默。她转过身,独自一人立在几步之外。
“原来......竟是这样吗?”
展应溪上前:“还请柳前辈随我们二人去往惊风寨一趟。”
“好,我也正想一会昔日的师兄。”柳眠膝遮住泪眼,眉心紧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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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风寨已然乱成了一团,薛捡在外面左等右等终于是看见了展应溪的身影。只是她和崔鹤清的身边多了一个素衣轻履的女子,薛捡心里闪过一个不可能的念头,这个念头让他几乎是迟了半瞬才跑上去。
“展姑娘你们怎么才回来,里面都乱作一团了!”他还着急进去呢。
那女子率先开口:“发生什么了?”
薛捡愣了一下,而后说道:“何寿年伤了梁掌门,瞿掌门带弟子攻入了惊风寨,杀人的杀人,防火的防火,已然乱成一锅粥了。”
几人抬头,果然见山中火光冲天,一片嘈乱。
“哦对了,展姑娘,”薛捡递出自己手中的剑袋,“你让我趁乱回延山派取出这把蛇影剑,然后在这儿等你,是为了什么啊?”
展应溪让开道路,对着柳眠膝介绍道:“这位就是风中柳柳眠膝,蛇影便是她的配剑。”
薛捡愣住,眼前的人竟然是柳眠膝,如果展应溪他们真的找回了柳眠膝,是不是证明何寿年说的都是真的,梁掌门真的在十年前坐下错事陷害了他。
那他所坚信的,又算得了什么。
他垂下眼睛,可是仔细想想,自己愿意按照展应溪所说的帮她,是不是心中的信任和崇敬早就在一言一语中动摇。
没等薛俨规劝自己,柳眠膝已经从他手中取走了蛇影剑。
宝剑出鞘,眼中剑,蛇之影。
“等等,”薛捡喊住他们,声音颤抖,“你们怎么证明她就是柳眠膝,就让她拿走了剑?”
柳眠膝无声地挥动长剑,霎时间在地上留下一道力透三分的弧线,她背对着薛捡,声音冷冽:“我就是柳眠膝,无需证明。”
薛捡心中的一切都崩塌了,他步履蹒跚地追上去,柳眠膝的身影却像一只滩涂间的白鹤,冯虚御风,来无影去无踪了。
蔡蔡正躲在一处矮墙后,她愤怒地握着三颗雷火弹朝远处扔了过去。
一把长刀握在手中,此时此刻却有千钧之重。听着外面的动静,蔡蔡正欲起身却被赵淳乙按下,她皱紧眉头:“碎骨刀,你干嘛拦住我?”
“外面很危险。”他简明扼要道。
蔡蔡怒道:“危险怎么了?我们惊风寨的兄弟姐妹那个不是风里雨里,刀山火海过来的。难不成你让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受罪,而自己苟且在此处躲藏吗?”
赵淳乙紧紧抓着她的手臂,道:“外面的事自然有我们解决,你爹已经为了惊风寨牺牲了,你不能再出事!”
“碎骨刀!”蔡蔡挣扎,“就是因为我爹为了惊风寨而死,我才不能袖手旁观。你以为我呆在这儿就会开心吗?”
她抬起手里的重刀,指向赵淳乙,鼻子一酸:“我不能逃。”
“不能逃吗?那好——”赵淳乙垂眸道。
“真的吗?你答应了?”蔡蔡听闻他的话,还以为他同意让自己与惊风寨并肩作战,没想到赵淳乙下一瞬便一把抱起蔡蔡,抗在肩头。
蔡蔡挣扎:“啊——放开我,碎骨刀!放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