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忘蜀眼底闪过一丝凛色:“十年,人怎么会不变呢?”
“虎啸刀呢?”他质问。
何寿年:“那风中柳呢?我说你将眠膝带来,我便给你虎刀。”
梁忘蜀冷笑:“眠膝根本不想见你,你害死了她的同门,又气死了她的父亲,她早就与你恩断义绝了,十年前!”
“不可能!”何寿年上前,双手紧紧抓着梁忘蜀的肩膀,怒道,“你把眠膝藏在哪里了?你说啊!为何我十年都不曾找到她?”
梁忘蜀却笑了,他伸手抚开何寿年紧抓自己肩膀的手,道:“师弟,十年了,你一点都没变,还是那样冲动,易怒!”
何寿年面庞一凝,往后退了两步。他顺手撩起那把虎柄长刀,在臂弯处擦去水渍,字字道:“十年前若不是你设局害我,我怎么会颠沛流离这么久,落得现在这样的结局。”
“你害了我,害了眠膝,害了那么多人,今日合该清算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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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风寨外。
展应溪缩在一棵树后,等着呼噜飞到她身前。
小鸟的赤足在泥地里走了几下,逐渐形成一副包围圈的概况图。
她得躲开这些人,回到延山派,找到柳眠膝。
呼噜站在她头顶,朝前方的一片竹林里叫唤了两声。
展应溪压低声音:“好呼噜,好孩子,别叫了,担心别被人发现。”
“被谁发现啊?”后面传来一道声音。
“当然是被延山......”展应溪下意识回答,忽然反应过来并转身。
崔鹤清正靠在跟她同一颗书上,手指间百无聊赖地晃着条穗子,一圈又一圈,然后精准地塞回掌心,他压低声音,故作掩饰:“呆雀,你做什么亏心事,要防着被人发现?”
“吓死我了,我还当是旁人。”展应溪捂着胸口后退两步,她四处看了一圈,确认周围没有其他人,才道,“你怎么在这里?吃饱了别瞎遛弯儿。”
闻言崔鹤清气不打一处来:“谁瞎遛弯儿呢?天大地大,这地只许你展应溪一人踏足?再说,本公子我光明正大,不像你,偷偷摸摸,寻思下谁家的菜地呢?”
“菜地没有,见地倒是有一个。”展应溪压低声音,“我得回延山派。”
崔鹤清摩挲着自己的指节,道:“你要去找柳眠膝?”
“你怎么知道?”展应溪诧异。
“你那鸟肚子在想什么我一看便知,跟何寿年做了交易,帮他见到柳眠膝?”崔鹤清抱着手臂,抬起眼去看展应溪,“你就那么确定柳眠膝还活着?并且一定在上弦月?”
展应溪打着转:“梁掌门对风中柳避而不谈,那她肯定不是死了或者弃剑出逃,估摸着是被金屋藏侠了!”
延山派没有金屋,只有孤寂的上弦月。
惊涛怒打崖壁,黄昏时分,正是云海翻涌,霞光满映之时。
要原路去上弦月没什么可能了,展应溪记得跃云峰与聚青山山崖之间有一断桥相连,虽只有两根孤零零的绳子,但想办法用轻功得当应该没什么问题。
崔鹤清倒是意料之中地打了退堂鼓,“你要本公子像只猴子一样呜呼呜呼地荡过去?不好意思,有损体面的事,我做不到。”
涛声阵阵,向下看去,峡谷两边悬崖峭壁延伸无尽。
展应溪迈步上前,将粗绳系在摇摇欲坠的绳索上,另一端则牢牢绕在虎口处,直到将周围紧地毫无血色。
她用力试了一下,然后又找了根麻绳系在腰上,打了个死结。
崔鹤清蹙眉:“你要做什么?”
展应溪头也不回,水珠打湿了她额角的发丝,“用绳子制成一个滑索,凭轻功滑过去。”
“什么?你想死吗?你怎么知道这绳子牢固不牢固,万一在中间直接断了摔下去怎么办?你还不如直接脚踩绳子走过去。”崔鹤清有些生气,他抢过展应溪手里的绳子,攥在自己掌心。
试了下力道后,他揪起展应溪的衣领,将她整个人夹在腋下,跟捉大鹅似的把两人栓在一起。
展应溪回过头,弥漫的雾海便已经朝自己冲撞过来。
崔鹤清足蹬山壁,手缚绳索,绳子拉扯间,二人猛地下坠半尺。
他们在半空中穿梭,展应溪满腹新奇,感叹:“当真是绝美。”
“谁?”崔鹤清道。
展应溪回答:“并非是人,而是风景。我总算明白了,越是危险越是美丽的道理了。凡有美景,俱在险境,非常人所能达也。”
她一手抱着崔鹤清的腰身,一只手伸出在云海间摸索,冰冰的凉凉的,像什么都没有,也像什么都抓住了。
就像人的眼睛,看似囊括万物,可是留下的只有眼泪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