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匪手中长刀一边失力,整个人便失去平衡倾倒向方才薛捡所在那边。展应溪抓住时机,长剑一挑,锋刃相碰之时,竟然滑如鱼肚,极为顺畅地抵入脖颈,狠狠刺了进去。
血溅在她脸上,腥臭无比。
她后退几步,跟薛捡背靠背,低声道:“等会他们必然会一人钳制,一人掷铁帽。铁帽状似圆盘,可在半空中旋转一圈回到手中。”
“那该怎么办?”薛捡担忧。
展应溪手背在身后一指:“看到那边了吗?”
薛捡投目看过去,是方才插入松树的那只铁帽。
展应溪道:“等会往靠近树的地方跑,卸下他们的武器,就好对付了。”
薛捡点点头,拔步冲了出去。他一脚踩在板车上,手中短刀一划,登时漫天枯黄的稻草。
铁帽轻而易举削断枯草,朝薛捡飞去,后者早就跃到了一处及腰粗的老树旁。铁帽的影子割开瞳孔,嗡得一声停在了树干中。
弥漫的黄草间,他看见展应溪朝他点头,也回了个自信的微笑过去。
不过,那笑容戛然而止。黄草构成的天然模糊战场撑过既定的时间后,四面八方逐渐出现了更多的山匪。
他们的铁帽冷冰冰的,搭建成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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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应溪悠悠转醒,后脑勺传来一阵顿痛,用手一触,是个拳头大的包。
细碎的光从头顶铁窗漏到草堆上,她双手双腿都被绑住了,只得靠着墙站起身,然后蹦蹦跳跳挪动到那扇铁窗前。
屋外是一副全然陌生的场景,土地,紧凑的房屋,来往的人群。
“救命——”她试着喊了一句,却无人应答。
“喊什么喊,喊什么喊!”一人推门进来,展应溪定睛一看,正是今日在山上遇到的惊风寨山匪。
他看见被困成毛毛虫的展应溪,哼了一声,道:“小妮子,还挺有本事的,现在被捉住了吧,看你还蹦跶!”
“碎骨刀,你说什么呢!让开让开!”他身后传来一道来自姑娘略带娇气的声音,推开他走了上来。
她长着一张肉圆的脸,骨架却清瘦。眼尾上扬,嘴角也上扬,这使她便是不说话也是幅笑模样。
展应溪总觉得她熟悉,认出来后震惊道:“你不是那个......”
姑娘有些不好意思,吩咐大汉给展应溪松了绑,饱含歉意道:“不好意思啊,我就是你英雄救美,救下的那个......美女。我叫蔡蔡!”
碎骨刀看了眼蔡蔡不满道:“为何要给她松绑,这小妮子可是杀了我的一个弟兄呢!”
“你那兄弟也不是个好东西,绑我的时候险些伤了我。本姑娘大人有大量,给他留个全尸。”蔡蔡眸色一寒,利落地从腰间掏出把匕首,给展应溪解了绑。
展应溪的手腕被绳子磨得通红,薄薄的一层皮肉翘起边,发着针扎般的刺痛。
“这里是什么地方?”她问。
蔡蔡站起身,伸出双臂:“这里是惊风寨啊。”
“惊风寨?”展应溪突然想起一直在身边的薛捡此刻却失去了身影,便问道,“我身旁的那个同伴呢?你们把他怎么了?”
蔡蔡愣了一下,冷着脸道:“他是延山派的人,我等自然要上报寨主处置他。”
展应溪蹙眉:“可我们是为了救你才出手的?”
她有些看不懂了,方才蔡蔡明明是被绑的那一个,现如今却地位倒转,差使起眼前的山匪来。
“那个——”蔡蔡挠挠头,“另当别论,他毕竟对我们出手了,当然得受到惩罚。”
“我真是有些不明白,”展应溪站起身,“你从一个被困者摇身一变站在我面前高谈阔论,而我们却因为救你不得不伤人而身陷囹圄。你的求救,到底是作秀还是做局!”
蔡蔡匆忙伸出手安慰她:“你别误会嘛,我们是不会伤害你的同伴的。虽然是山匪,但也是要讲道理的。”
她摇晃着头上带铃铛的发髻,在原地打转。
展应溪不屑于跟他们多言,就要离门而去,“你们不告诉我,我自己去找!”
一道黑影落在她身上,抬头便是碎骨刀那张冰冷,不怒自威的脸孔。
“少侠且慢!”
蔡蔡背着手,循循善诱:“你的同伴是延山派,那些个名门正派,内里乌糟一团,你又何必跟他们搅在一起。”
“这关我什么事?我只跟人交朋友,又不是跟门派交朋友。你以为天下的交往都是结婚搭伙过日子吗?”展应溪怼道。
“你这小妮子,说话怎么带刺儿......”一旁的碎骨刀按奈不住,撩起袖子就要走上前。
蔡蔡拦住他,反笑道:“你说话我喜欢——”
她的手不大,搭在展应溪的肩膀上恰好能握住。旋即力道加重,向下一摁。
展应溪痛嗤一声,顺着蔡蔡用力的方向猛侧过身,反手擒住她的小臂。
几下过招之后,蔡蔡的手被展应溪在背后反拧住,碎骨刀的长刀则亮在后者的下巴处。
展应溪垂眸盯着刀刃上自己的倒影,开口道:“这样吧,带我去找何寿年。”
蔡蔡蹙眉:“何寿年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