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你还在我们延山派。”薛捡进来,将自己随身的长剑丢在桌上,自顾自坐了下来。
他指尖一翻倒扣的杯盏,哗啦啦地倒下杯茶。
展应溪翻身下床,动了动僵直的脖子。
“我怎么会在这儿,我记得我们不是在上弦月吗?”
茶水冰得牙疼,缓了一会薛捡才开口:“你忽然晕倒了,我们就先回来了。”
“晕倒?”展应溪诧异,双手紧抓床边身子往前倾,“我怎么会晕倒?”
薛捡抬眉:“我也不知道,回来你就倒在地上了。崔少阁主说你晌午吃多了。”
“吃多了?”展应溪指着自己惊讶道,她脑子里稀里糊涂一团乱,索性推开身侧支窗,让冷风灌进来清醒清醒。
“展大侠,我说你也别着急。”薛捡安慰她。
展应溪手扶着窗框转过头,风吹起她双颊旁的碎发,又探入薄薄的衣袖和领口,挟着清冷竹香在原地转圜,显得清爽又自由。
她将面颊贴在手臂上,看着窗外的脉脉青山,
“你别叫我大侠了,感觉怪怪的......”
呼噜在山林间飞着,最终停在一棵及腰粗的树旁。薛捡压低了蓑帽,朝前指指:“再往前就是惊风寨的地盘了,他们是聚青山的地头蛇,不管你是什么人,从这里路过都得被扒一层皮。”
“这......就没人管吗?”展应溪低声问。
“管?”薛捡咂舌,“他们人多势众,又是不怕死的。山高皇帝远,任谁的手也插不进来!”
展应溪从蓑帽细碎的漏光里看见三五个人正往这里走来,他们手里推着一辆覆盖有草席的板车,轮子经过碎石块颠簸了一下,里头霎时间骨碌碌滚下个人来。
那人嘴里塞着布团,痛苦地呻吟着。
见展应溪就要起身,薛捡赶忙按住她的胳膊,道:“那不成你要行侠仗义?”
展应溪偏头看他:“什么行侠仗义,不过是救人而已,别给我带这么大帽子。”
薛捡给她分析:“你看那边有三个五大三粗的山匪,你我二人怎能招架得住?你再看他们头上的帽子......”
展应溪投目望去,那三个山匪身着轻便,头上却清一水地带着这个大帽子,模样看不出什么奇怪。
薛捡蹙眉:“那是惊风寨血滴子——铁帽,一飞过来,够把你剁成三段的。”
“帽子,好新奇的武器啊——”
言罢,在薛捡还没反应过来时,展应溪便一把抽出他随身长剑,冲上前。
薛捡吞了一口她踏出来的飞灰,呛声喊道:“姑奶奶!”
展应溪跃至倒底人身前,长剑立在脚边。
山匪瞧了她一眼,道:“哪里来了个人五人六的小娘子?”
闻言展应溪蹙眉:“匪徒,光天化日之下,胆敢伤人?”
受伤的姑娘呜呜叫着,被赶上来的薛捡救下,并取下了她口中的布团。姑娘脱身后大喊着抱住薛捡的大腿,哭喊:“少侠救我!”
薛捡挣扎着,苦着脸道:“救你了,救你了。”
山匪看着展应溪持剑的模样,嗤笑一声:“一个毛还没长齐的小妮子,就学人家英雄救美了?”
三个山匪慢慢逼近,簇拥而来。
展应溪强压下心中的恐惧,飞身上前。
刀剑相碰,电光火石。
她一旋身,长剑亮出道弧光。那弧光被三刀交叠压下,几息之间又突出重围。
师父曾教她,受到多人围困时,便要学会找到错漏之处。
真气在丹田缓缓汇集,上涌。展应溪眼睛一亮,略偏过头锋刃便从咫尺之距擦过。
树叶唰唰落在,在纷杂的刀光里四分五裂。
山匪后退几步,咬牙道:“小妮子,你找死!”
他猛地朝地上啐了口血沫,而后站定如松,汇力摘下头上之物,猛地掷了出去。
铁帽边缘锋利无比,看着轻便,飞过来时却重若千斤。
展应溪一闪身,薛捡赶忙从身上找了把护身的短刀抵挡在身前。
铁帽差点削去他的胳膊,堪堪擦破衣袖后便深深没入了不远处的松树树干,惊得山林群鸟乱飞。
他扶着心口,一边喘气一边还不忘关心展应溪:“展姑娘,你没事吧?”
展应溪摇摇头,将手中剑柄一拧,蹙眉道:“对不起,连累你了。”
“什么呀,”薛捡揩揩头上的汗,直起身子,“我一个大男人,还能让你在前头冲锋陷阵?要行侠仗义,算我薛捡一个!”
“早看这些土匪不顺眼了。”他敲敲自己的背。
两人并立,一刀一剑护在身前。
山匪面面相觑,大喝一声齐齐冲上前来,展应溪出剑抵抗着,给一旁的薛捡使了个眼色。
薛捡心领神会,猛地松下气力,闪至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