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人。”阿贵行礼应道。

霍问再次关上了门。

说真的，不过短短一日就能将快与他交心的人变成被驯服的仆从，是张府的人手段了得还是本该如此？

一群活生生的人，就是为奴为婢何至于对待他们如同对待物件、牲口般？

他先前也不是没有乘过澜庭蕴的马车，澜庭蕴下车虽也要人服侍，但也只是摆个木梯放着，没有让下人跪着充当垫子。

霍问平日算不得是个细致的人，从未认真观察过达官贵人们是如何乘坐马车、如何驱使奴仆的。

从前在和县，罗大人家里虽也有仆从，但罗大人是出了名的好官，待下亲和，从没出现这种不把仆从当人的情况。

他霍家也算得上是当地望族，也没有仆从、婢女，侍候的人可以与他们一起上桌吃饭，他们之间大多属雇佣关系，霍问没觉得自己和他们有什么不同。

从小生活环境就是这样，就算现在有人告诉他，“在这里大家都是这样的，你不这样就会显得太不合群。”

他也不能接受这样做。

霍问第一次上私塾，先生就教导他读书是为求知，就是为做官而读书也要立志做个好官，为民谋福，保社稷平安。

那位先生那时就已经年纪很大了，霍问还记得先生问他可有取字时，听到“知之”二字时眼里流露出的赞赏之情：

“古圣人曾有言：‘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孩子，你若能如这字般做到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以此作为态度研学读书，终有一天定会有大收获。”

知道就一定能做到吗？知道就一定要做到吗？

霍问突然有些不太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了。

一时辰已到，霍问看着站在大堂边缘的众人一见他到就跪下行礼，直呼：“霍大人，万安。”

霍问又是一阵头疼，轻咳两声道：“免礼，都起来说话。”

“是。”

见他们纷纷站了起来，霍问才小小松了口气。

想到先前与张华业的对话，他心里有了想法：

“诸位，既是已来到我霍家有几点规矩我要和诸位讲明。”

众人皆道：“恭听大人吩咐。”

霍林氏也被小常扶着坐在一旁看着他们。

霍问正色道：

“第一，本官自小就喜欢亲力亲为，不喜外人近身，更衣换衣这样贴身的事本官自己来便可，你们既是来侍奉本官和母亲，只需听本官和母亲的意见即可，过去的规矩你们愿意守着，本官也不会强行让你们改变。”

众人皆称：“是，谨遵大人吩咐。”

霍问接着说出第二条要求：

“第二，你们现在都是本官的人，本官自会庇佑你们，尔等只需做好份内之事，平日在府上见了本官不必行跪拜礼，只需行常礼，若是来了客人或去了外边，你们之前怎么学的就怎么做，这个不用本官教吧？”

众人道：“自当听从大人指意。”

霍问点点头，接着说出第三条：

“第三，既然公主和驸马赏了本官一辆马车，本官自是要使用起来，你们几个每日排两个人驾车，备着一踏板，不必再让谁做肉垫，本官这没这样的规矩，平日里喂养好马匹，莫亏待了它。”

“诺。”小厮们皆应道。

霍问点了王管事和芳草上前，看向他二人：

“王管事和芳草都是从宫里出来的，自是要比本官清楚该让你们守什么规矩，厢房分东西二侧，东侧的屋子要小些离老夫人住所也要近些，就留给小常和芳草两个姑娘住；西侧有几间宽敞些的屋子，本官瞧着一个屋子大概可以住下三到五人，你们挑两间紧凑的住着，从你们现在睡的地方搬过去。”

王管事和芳草互相对视了一眼，王管事先向前一步说道：

“霍大人，这恐怕不合礼制。东西二侧的屋子都是敞亮的客房要留着招待外客用的，我们这些下人还是睡在南侧的屋子要合身份些。”

“南侧？”霍问思忖一番同意了：“行吧，那你们帮到旁边稍远些的大屋子里去，之前睡的地方改成马厩吧，你们也方便照顾马。若是想养些鸡鸭本官也不限制你们，不要有异味传到前头就行。”

芳草欲言又止，霍问暗中观察了她一番，终归还是没说出什么别的反对意见，便欣然道：

“就这样，明天你们就着手去做，本官饿了，你们去备些晚膳吧。”

霍问自觉了结一番心事，心情要比方才舒畅许多，朝霍林氏走去说了说母子间的贴心话，等着晚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