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直隶天水府乃是历朝古都之地,文学昌盛,山川灵秀,扁舟画舫,青瓦白墙,游人如织,曾有人言天下风流皆汇聚于此,恰是人人口中之“江南”。更有有八大世家鼎立,其中以王、谢最为显赫,再是纪、陈、陆、杨、周、张,如今朝中要臣半数出自天水府八家,现天水府知府王柷更是有“生花妙笔”之称的花鸟画大家。
进了城七满的嘴就没合上过,直到安顿好住处,她才扒拉在阳冬房间窗户上往下看,摇摇头啧啧有声道:“这简直比久宁还繁华,难怪他们都喜欢往江南跑。”
楼下喧闹再盛,也只一人观之。阳冬正在桌前写拜帖,说实话他心里万般忐忑,不知该如何面对纪府上下众人,好似怎么说都不太妥当。反复提笔,却是一字未写,思忖良久一滴浓墨最终脏污纸笺,阳冬搁笔叹口气,将纸笺扔进字纸篓。
一路上不知是多少次听见他叹气,七满脸皱成一团,从窗边走到桌前煞有介事地点头道:“你怎么又叹气?年纪轻轻,叹气会影响气运的。”阳冬只摇头,避而不答,继而问道:“从久宁离开,我们走了多久了?”
果不其然被转移话题,七满不满地轻哼一声,掰着手指数起日子答道:“二十九天,快到谷雨时候了。”听到这回答,阳冬不禁攥紧衣摆望向窗外。
他面有愁容,神思混沌无比,分明是为求解而南下,却是迷雾更重,「天下无春」尚未得解,先生之事也仍晦暗不明,现下快到谷雨时候,若是于天水府无法请见春神,又要到何处去?彼时还来得及么?此行若是注定不得其解,又当如何?
“我出去玩了,你要一起吗?”七满偏头看向阳冬,却见他半点没有回应,木人似的盯着窗外。七满深深皱起眉,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阳冬一路来苍白了不少,偶尔还会一动不动盯着某个地方,叫也不应,只能等他自己回神。
她轻轻拍阳冬的手臂,有些担忧地轻声问道:“新白,你是不是生病了?”
“什么?”阳冬转头看来,眼神却不凝在一处,漂虚的似薄雾,不过很快他便回神,看着小姑娘担忧的模样摇摇头,轻捏眉心复而叹气道:“没事,大概是水土不服,你且去罢,留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