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娘被她逗笑了,从蒸笼里捡了几块羊肉让她尝尝味。观徽吃得瞪大眼睛,连连说好吃。
灶娘又要给她夹一只鸡脚,那东西贵人们嫌弃得很,灶娘向来是要挑出来自己吃的。观徽忙说不用,又问起县主的饮食情况:“太子妃十分忧心呢,只怕咱们县主亏了身子。”
灶娘笑说:“你都尝了我的手艺,怎还不信任我了。且说今日早膳,咱们灶房里送去的两盅老鸭汤,几碟子小菜,都教贵人吃得干干净净。尤其是我包的羊肉饺子,县主与江安候夫人格外喜欢,又催着我下了一锅呢。”
观徽作出一副嘴馋的样子:“我要有机会能尝尝便好了。”
她提起食盒,唉声叹气地走了。灶娘见她小小一个孩儿,想叫人帮忙提着食盒,倒被她拒绝了。收拾蒸笼时,灶娘忽地一拍额头。
早知下一碗羊肉饺子叫她带走,说不准她还能在太子妃面前夸赞几句,来日她便能说自己做的饺子连太子妃都欢喜了。
食盒不算重,观徽做惯了重活,脚步匆匆回到太子妃所在的院子里。江安候夫人仍在院中哭着哀求太子妃可怜县主一回,只是却被侍女拦住,进不得屋子。
李素威见着她,忙问:“你跑哪儿去了?”
观徽将食盒递给她:“太子妃不曾用膳,我便去灶房取了吃食来。素威,你去劝太子妃用些吧,莫气坏了身子。”
李素威闻言,拉着她一起往屋里去。李瑰瞧见了,跺了跺脚,也拉上三姐跟上去。
太子妃原陪在潥溁县主床边宽慰,听侍女回禀郡主要见自己,生怕潥溁县主再吓着孩子,连忙命人将孩子们带进了西厢房。
纵然她此刻焦头烂额,对着孩子们却还是温和的,进屋后柔声问:“怎么不去花园里边玩?”
李素威抱着食盒道:“阿徽惦记着您没用膳,特意去灶房要了些吃食回来。”
太子妃没想到观徽竟这样贴心,心口松缓了些,笑着摇了摇头:“我不饿,倒是你们这些孩儿,怎不去用膳?”
观徽忙将老鸭汤端出来:“您也不能亏了身子,尝尝看嘛,灶娘说这老鸭汤格外鲜甜,阿娘……县主最是喜欢呢。”
太子妃推拒不得,不愿伤了两个孩子的孝心。松青顺势接过汤匙,逼出一些到小碗里,叫小太监喝了。见其无恙,才将汤盅送到太子妃手中。
“果真不错。”酸笋开胃,与老鸭一同炖煮别有风味,连太子妃都不自觉多用了些。
观徽笑着又端出八宝饭:“听灶娘说她做的羊肉饺子才是一绝,早晨县主与江安候夫人吃了一锅还不够呢,催着又下了一锅才作罢。”
李素威听得嘴馋,李瑰却忍不住惊讶:“她竟还有胃口吃饺子?”
一个抗拒婚事到心如死灰上吊的人,早晨竟有胃口吃饺子?
观徽傻乎乎的,没听出李瑰话里的深意,只当她不信,连忙道:“是啊,灶娘说连老鸭汤与几碟子小菜都吃干净了呢!她的手艺可好了!”
太子妃忽的放下汤盅,抬眼与松青对视片刻,眼中的情绪变了。观徽对着李素威说:“咱们等会儿去花厅里玩吧!灶娘说今日做了许多宫中都吃不到的糕点,有闻喜煮饼、养胃糕、太、太……”
她掰着手指数,一时却忘了名儿。李瑰听了一耳朵,忍不住道:“太谷饼?”
观徽连忙点头:“正是,听说是用来招待贵客的,咱们等会儿可得去尝尝。”
三公主忽的轻笑一声,抬眼看观徽,认真地打量她。观徽手心里攥出些汗来,就听三公主意会道:“这是太原府常见的糕点。”
李瑰仍念着皇后将要为潥溁县主收拾烂摊子,不悦道:“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想着吃。”
三公主看向太子妃:“今日宴席中,倒是有一位夫人出身太原府。”
太子妃与三公主的脑海里同时浮现出一张圆乎乎的脸来。
魏氏。
原先太子妃最怕叫她察觉了端倪,惹得魏家心中生嫌隙。她既怕魏家生事,又怕来日潥溁县主真嫁过去后因此事教夫妻离心。她甚至想到买通大夫,谎称县主得了急病,先推迟婚事,来日再以此为借口退婚,也叫双方都有台阶可下。
她费尽心思替这位长姊谋划,如今想来,却是好心做了驴肝肺,平白给自己添七分冤枉气受。
好啊,难怪你早不上吊晚不上吊,偏偏临门一脚的时候让所有人都下不来台。这是要做什么?刻意要叫魏氏知晓潥溁县主抗婚之事,传扬开叫皇后与北衙禁军的统领结仇不成?
若真不喜这桩婚事,为何相看时不拒绝?纳采时不拒绝?偏生要在成婚当日,让所有人都下不来台。
这到底是母女,还是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