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回去的时候，发现案边的酒精味更浓了，秦漪换了个地方吃饭——看样子她是把整个案台和摆件一同擦了一遍，又忍不住笑了：

“你就这么嫌弃他？我以为我已经够夸张了。”

秦漪说：“太脏。”

卫染深以为然。她越是自己创业，就越能想起吴义海当时搞的一些猫腻，就越觉得他恶心。

直到现在，她那位合作的前同事安妮都不肯来，说是想起要跟海天设计的人在一个场馆里干活，就想吐。

下午的时候，人终于少了一点点。秦漪让卫染去看看段明冶的分享现场，给她的“高光时刻”拍几张照。

卫染匆匆忙忙赶过去，没成想时间却提前了，错过了开场介绍，段明冶坐在嘉宾席上，一直瞪她。

还好旁边有人也一直在拍，她跟那个带着口罩兜着卫衣帽的人商量，让他一会把照片发给自己。

他却好像有点为难：“我得问问我老板。”

“你还有老板？”卫染诧异，明明看他也不是很专业的样子，她打量了一下，发现这人眉眼嫩生生的，还挺俊，解释道：“我就留作纪念，不商用。那是我朋友。”

小帅哥却警戒地看她：“没听说我们大小姐有朋友啊…你要她照片干嘛？”

这句话信息量还不少……

卫染消化了一下，小声问他：“你是段总派来的？”

他假装没听见，举起手机又凑到更近的地方去了。但是卫染看着他的表情，好像能听见他的心声：坏了坏了坏了坏了……

段明冶认真起来还是很有些魅力的，她把早先准备的演讲稿拆到各处发挥，和主持人聊得欢畅，其他嘉宾发言时偶尔配合地发表些见解，有些句子连卫染也觉得十分精妙。

这可是稿子里没有的。

她津津有味地听了一会儿。不过后面互动提问的时候，段明冶突然煽情了起来，感谢了卫染和秦漪，好像这是什么重大场合的获奖感言似的，眼看眼圈又红了。

卫染最怕这个，有点尴尬，又往后躲了几步。

“哼，小没良心的。”卫染身后传来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

她扭头一看，却是老段总——他个子不高，混在人群里，也不知到底听清楚了几分。

见卫染回头看他，他问道：“就是你想要照片？”

卫染忙不迭地点头：“江湖救急，全部都要。”

结果不只有照片，老段总得意地告诉她，还有视频。

卫染有点哭笑不得，其实仔细看来，这对父女还真有些像——爱穿套装、好面子、不屈不挠还嘴硬心软。

老段总又说：“你知道吧，我女儿问你照片哪来的，怎么说？”

卫染懂行地点头：“就当没见过您，我嘴很严的。”

“屁！”老段总瞪眼叫道：“你得让她知道。多亏了老子，她才能站在上面吹她的小牛皮！她几斤几两我还不知道？你传个话都不会？”

他这画风变得太快——这点也像段明冶——卫染说：“您的意思是，她的分享嘉宾资格，也是您……”

这个消息突如其来，卫染看着段明冶从台上下来，好像在找自己，她说：“您要不自己给她说吧。”

老段总涨红了脸，又跟皮球似的泄了气，又说：“算了算了，你还是当没见过我吧……”小老头儿两手像翅膀似的往身后一夹，从人群里拱出去了。

一起拱出去的还有几个鬼鬼祟祟拿着手机和相机的小伙子，原来这么多人，简直像听见警察光顾的盗窃团伙。

卫染好笑地看着他们“逃窜”，段明冶扑到她面前：“你笑什么呢？”

“看小偷。”卫染说。

“切，”段明冶说：“没意思……我看见那个老头子了，他跟你说什么了？是不是后悔把我这个闪闪发光的天才给放走了？”

卫染笑得不行，摇摇头往unDesign展馆走，段明冶追着她叫嚣，问她有什么可笑的。

“没什么，”卫染说：“就是感觉你爸挺有意思的，跟我想得不太一样。”

“还不是看我又行了，之前还指着鼻子骂我，说我不配当他女儿呢，”段明冶不以为然地说。她顿了一下，脸上慢慢露出一种不自然的表情：“染染，我跟你说件事，你别告诉秦漪……”

卫染想说，秦漪就在你身后呢。

但秦漪似笑非笑地冲她摇头，让她不要吱声。卫染艰难地眨了眨眼睛，她真是进退两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