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宴。”

“你回来了......”

恰逢枝头悬挂的一滴水珠掉落，院门推开时，院内之人听到动静轻轻转身。

橖宴出神的望过去。

小院门轻敞着，透过扶疏的草木，可以看见屋里烛火温暖微晃。

烛光穿过树隙，斑斓的树影落在女子的面上。

在那人转身，面庞露出来时，橖宴骤然僵住，眼神亦在摇摇晃晃的灯笼火光下变得晦暗不明。

橖宴大步跨进寄思院打理地井井有条的小花园，翻飞的袖角扫过大理天门冬的嫩叶，怒意十足的掐住她细弱的脖颈：“谁准你到这来，谁准你进屋点灯，我有没有警告过你不许来这儿。”

“你以为我不敢拿你如何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他们的心思吗，你以为藏了传国玉玺把我逼到走投无路我就只能趋附你们世族是吗？”

“是吗！”

“没...没有，没有......哈”郜玲骤然被掐住脖子，吓得叫出声，又因为呼吸被扼住，声音呛在喉管中支离破碎。

她额上青筋爆出，双目快速充血，近乎哀求地用手去掰他掐人的手指，企图扯开一点缝隙。

她全然不知橖宴为何勃然大怒。

是他知道了什么，还是单纯的怪她未经允许进入这里，又或者是因韩烈导致那女人的死而迁怒于她。

郜玲胡乱摇着头，眼泪被刺激流出，窒息感实在是太难受了，她整个人都颤抖着，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

那双擅长拿笔也擅长拿刀的手，此刻稳稳的掐在她脖子上，甚至越收越紧。

他那一向斯文温和的面具好像随着那个女人的死一点点撕裂开，再也装不下去了。

郜玲开始翻白眼，脚蹬地的力气亦逐渐减小，口中只能发出微弱的呻.吟。

窒息而带来的死亡恐惧从她心底升起，生死一线间，郜玲忽的想到什么，含糊的喊出一声：“白...额啊......白真真......”

果不其然，在这个名字喊出来的那一息，扼住她脖子的那只大手不断施加的力度戛然而止。

“哈啊......”郜玲大口呼吸着，胸脯剧烈起伏，趁他此刻没打算直接掐死她快速说完：“哈啊......白真真哈啊......的尸体你是不是还没找到，我知道哈啊......我知道她可能在哪里。”

“韩烈逼宫的前几日，那位云南首领大岛勃曾来找过我，他要我和他合作，在某个时刻将白真真周围的人调走，我虽不喜白真真，但也不愿见她名声以这样的方式受损，可他拿出了我爹的印信，我这才知晓，各世家的家主们都有参与谋逆，不止暗中支持韩烈，甚至与苗人也有勾结，你回京后一直做着削弱世族根基的事，他们早就心怀不满，韩烈逼你孤身赴会上摘星楼，若你能死在那儿最好，即便不死也没关系，之后苗军会一路攻打北上，你要派兵去前线应对，身后大防必定空虚，你本就无人可用，归化的苗兵苗将此时也不敢重用，只得倚靠各地刺史、郡守、豪强团练，而这些人都出自世家，正好乘此机会招兵买马，扩大地盘和势力。”

橖宴眼神微眯，目光不善的落在她脸上。

“殿下不必用这种杀人的眼神看我，”郜玲垂下目光，“操纵政治，搅弄局势，弱肉强食，谋求家族的利益，这是我们从小就被要求学会的，不是吗。”

橖宴凉薄的唇掀了掀，嗤笑道：“苗人刚出云贵川，气势勇猛，但他们粮草不足，后继乏力，最终一定会被镇压下去，但这时候世家豪族已经兵强马壮，天下也被各方势力割据得四分五裂，各方势力都可以自立朝廷，推举傀儡皇帝，皇权也就成功被稀释了，世族胜利了。”

可是，他们没想到他能请动墨家入世，将这谭水搅得更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