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当我是梨春园的戏子,给块甜糕就给您唱曲儿听?”
谢九棠颠了颠手中的令牌,将其丢回了萧承衍的手中,“你瞒着你的父王,将手伸进内阁六部,谁知道你背地里干的什么营生,我若拿了这块牌子,传进朝官们的耳中,本世子岂不流落成了你慎王的门客?”
萧承衍浅笑踱步,身上那袭乌金缕线锦袍触手硬挺,暗夜下似寒铁般沉重,他转头道:“没有本王的‘天地人鬼’,你的手伸不进这大燕的任何地方,永定河水师布防图更是无从查起。”
他将她自下而上扫视一眼,“本王铺的路,可比你想的要结实。”
谢九棠下巴微扬,似笑非笑:“你如何就知道燕王定会赏我?如若‘赏’的是一顿板子,殿下也愿担一半?”
“父王会赏你什么,本王自有判断。”
谢九棠见他答的笃定,也略有思忖,若真的是燕王掉包了布防图,并借她之手,铲削了与三位皇子牵扯的外戚势力,这件事想来,也无可厚非。
可谢九棠想不通,燕王为何要赏她,而赏赐之物又是什么。
她看着再次晃在自己面前的慎王府令牌,心底有片刻的动摇。
毕竟,自己如今孤身混迹敌国,要想查出丢失的布防图绝非易事,萧承衍的暗桩的确是条捷径。
正当她犹豫不决,萧承衍接下来的话,如刀般向她刺来。
“谢世子可知梁帝为爱女修的坟冢?”
闪电将对方的面庞映的雪亮,又尽数吞进黑暗。
谢九棠后脊霎时潮湿。
“里面的尸体我验过了,的确是具女尸,”萧承衍欺身逼近,“但骨龄已有二十年岁,我记得谢世子不过及冠之年,皇妹只比你小三岁,骨龄该是十七才对,所以,你来告诉本王,那副棺椁中的女子到底是谁呢?”
他猛然扣住她的手腕,佛堂的最后一盏灯恰好被风吹灭。
周遭的一切再次跌进黑暗。
谢九棠的声色却异常沉静:“你撅我妹的坟?”
“不要这么咒自己。”谢承衍轻笑,反手将她的腕压在佛案之上,四指滑向她的腕脉处,“谢世子的骨相,当真是像极了我那病逝的南梁国未婚妻。”
三年前,正值南梁鼎盛,北燕在永定河的大小战役中屡战屡败,燕王所帅的千门铁骑被梁国水师惨击,不得已想出诈降的法子,放言要将三皇子萧承衍入赘南梁,以北燕龙子换两国缔结,绵延两姓之好。
梁帝信了他的连篇鬼话,光聘礼便备了数十船。
北上下聘时,却中了燕帝的埋伏,不光折了聘,还损了两万的水师主力。
谢九棠每每回忆起,便恨的牙槽发痒,势要将燕帝老贼五马分尸。
方才又听对方提起旧事,刹时怒气冲向天灵,本被他束住的手腕,猛然发力,反掐对方虎口,出掌击向了萧承衍的胸窝,震得对方后退数步。
谢九棠冷静推敲,从燕京到大梁宫,车马需行千里,即便是最快的赤焰驹,也要七日之久。
而她入燕京,不过才数日,即便萧承衍怀疑自己的身份,也来不及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查证。
所以,他的话,有诈。
谢九棠轻笑:“我大梁皇陵,每一处墓穴,都有谢家三重机关锁,七道阴阳震龙石,岂是你拿跟铁锹就能挖开的?”
佛堂外疾雨稍停,树影割碎月光洒进堂中,将她从容的眸色镀上一层银霜,“我谢骞身量的确不如你北燕男儿,可这也不能成为你三番五次辱我的理由,若真想试试本世子的拳脚,倒不如改日去校武场,我们干干净净的比一次。”
想诈她?真当他们姓谢的是傻子?
萧承衍大笑,欺身向前,用双臂将她整个身子囚在案侧,阴测道:“本王总能找到医治你嘴硬的法子,我们来日方长。”
“大胆!”佛堂外引来一串脚步声,在听到二人的动静后,脚步明显加快,随着烛火被宫人次第点起,崔元礼绯色官袍夹带着雨夜的湿气出现在二人的面前。
“祠堂清净之地,谁人胆敢在此……”
当崔元礼看到大燕皇子正将南梁质子圈在身下,夜色中二人离得极近,不知在萧氏列祖前做些什么时,险些吓丢了手中的宫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