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洛,救人!”
若望大喊,急速坠落中他踩到一起落下的碎石凌空腾起,衣袖一挥,巨大的罩子冲至头顶,护住了摇摇欲坠的地下停车场。
谁都没有想到停车场的下面藏着如此巨大的空间,准确的说,整个临城建立在这个深渊之上,而临城一中建立在最薄弱的地方。一旦坍塌造成连锁反应,后果将不堪设想。
深渊底部有岩浆在流淌,像一座刚刚苏醒的火山,方才的动静仿佛是它在告诉世人它的存在。
而在他们正下方的黑土地上有一个更大的祭祀大阵,阵里困了数不清的魂魄。
看清下面的情形,白洛俯冲救人。上方巨石不断掉落,她不得不一边躲避一边施法。但偏偏她是花妖,天生属木,火克木,热浪灼烧了她的肌肤与衣服,血色从衣服里浸出。
一股灼热自心底而起,不适令她稍有分心,却也是这片刻的走神让她没有避开砸下的石头,肩膀吃痛失去平衡,冲向褚湛的藤蔓偏了方向没有抓住人。再想抓住时,已经错失良机。
“褚湛!”
无数藤蔓从岩壁蹦出来,花草自坠落的地方向深渊蔓延,前仆后继地冲向崖底,被灼热化成灰却依旧踩在灰上继续向前。
但还是晚了一步。
褚湛重重地砸在地上,如手臂粗的石柱穿胸而过。藤蔓近在咫尺,芽尖开的那朵小花就在他眼前。
视线逐渐模糊,他看到白洛惊恐的神情,还有不远处朝他奋力跑来的沈修筠。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白洛不可置信看着满地的鲜血,他的伤口不是会自动愈合吗?血怎么会止都止不住?
她跪在褚湛身边,不断的耗费妖力为他止血。但无济于事,血很快浸红了他身下的地。
无人注意鲜血唤醒了被花草掩盖的大阵,冤魂们痛苦的呐喊仿佛一曲高歌,迎接新生,又吟诵死亡。
“我不会让你死的,你不能死!”
霎时,白洛周身妖力激增,深渊里花草树木的灵气受指引般汇集在她身上,一抹银白自鬓角染到发尾,几缕青丝变成了白发,她额间的五瓣莲印记若隐若现。
快要失去意识前,褚湛听到有人惶恐的喊着他的名字,他努力的睁开眼,睁开一条缝,是沈修筠惊慌失措的脸。他扳开他的嘴喂他吃东西,可他的嘴里全部是血,被他扳开,血全部吐出来,连着他给的东西也吐了出来。
好几次,皆是如此。最后他毫不犹豫捡起地上的东西送进自己的嘴里嚼碎,然后嘴对嘴的喂他吃进去。
要搁平时他早就嘲笑他了,原来沈大洁癖也会捡起地上的东西吃。但是现在他笑不出来,沈修筠抵着他的嘴,求他别吐出来,咽下去。
好。
褚湛死死咬住牙,艰难的吞咽,像是咽了一把石子,硌得嗓子疼。其实他想给他说,你看,象征你身份的探灵珠我没有弄丢。
不知道沈修筠喂他吃的是什么东西,竟然缓解了身上的疼痛,沉重的身体生出一种轻盈之感,像是炎热的夏天有一股清凉慢慢抚平燥热。
热气散去,困意逐渐爬上来,两眼一黑,他便昏了过去。
迷迷糊糊之中他感觉自己一会在风中,一会在水中,一会又像是架上火上烤。他好像听到了很多以前不曾听到的声音,还看到了很多不曾看到过的风景。
山川湖海,日月星辰,广袤无垠的天地都在他脚下。
“不会说话吗?”
“嗯?”
回头,一个白衣少年背对他蹲着,而与他面对面的是幼年时期的无垠,与初见锦衣华服的孩童不同,此时的无垠衣不遮体,破烂的衣料已经看不出原来是什么颜色,被血一次又一次的浸湿。他露出来的皮肤没有一块是完好的,四肢和脖子上都套着铁链,镣铐镶嵌在他的身上,浑然一体。
他的眼里充满野兽的野性,警惕的盯着少年。
“名字呢?”
无垠不言,少年自问自答,“没有名字。那以后叫你无垠,如何?天地无垠,广阔无边,任你逍遥自在。”
说完少年挥手斩断了束缚无垠的铁链。但这也给了无垠可乘之机,他飞扑咬住少年的手。
狠狠的,尖牙刺破少年白皙的肌肤,血涌了出来,全部进了他的嘴里。他饥渴地喝着血,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原来会说话啊。”听少年语气还有些惊喜,惊喜之余,又透着浓浓的无奈,“小不点,咬人还挺疼。”
似乎为了印证他说的疼,他倒吸一口凉气。
无垠抬起眼眸,对方扬起的手意外的没有落在脸上,反倒是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脑袋,带着安抚,“别怕,我不会伤害你。在我这里,谁都不会打你。”
“乖,松嘴。”
“好看吗?”
空间里响起一道突兀的声音,眼前的景和人化作碎片散去,变成了褚湛曾经见过的尸山血海,不过这次他站在了任淮予曾经跪着的空地。
骷髅和尸体堆起的高台上,无垠坐在最高的那方宝座,手里把玩着一根棍子。他漫不经心地踢掉脚踩的骷髅头,骷髅头打着滚从台阶滚下来,正好落在他脚边。
再抬起头时,无垠已经站在台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