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朵上的手突然一松,褚湛立刻护住耳朵节节后退,双眼警惕地盯着白洛,但白洛没有理他,眉头紧锁、一脸凝重地看着山下的广场。
很快白洛恢复了正常,回头没好气的瞪了眼几米开外的褚湛,“回去再收拾你。”
然后跟变脸似的,一下子变得温柔似水。褚湛狐疑的回头,屋里沈修筠和一个面若冰霜的男人并肩走出来。男人周身冷冽的仙气不似老头子那般和蔼,狭长的丹凤眼淡淡扫过,仿佛什么都入不了他的眼。
想必这个男人就是若望了。原来他就是那位仙气逼人的仙人。
那晚光线有些暗,他初见便觉得若望有些眼熟,而白洛更是异常,现在仔细一看,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会眼熟了。
这若望竟然和白洛的丈夫顾三少长得一模一样!
白洛的房间里摆着她和顾三少的合照,褚湛要不认识就白瞎了他和白洛认识了这么多年。
如果顾三少是天上某位仙人下凡历劫的凡胎身份,那白洛找了那么多年没找到顾三少转世就能说过去了。
不过这若望和顾三少的气质也差得太多了,若望眉眼淡漠,超脱于世俗,好像芸芸众生在他眼中不过是过眼云烟,不值得他停留,他也不会为之驻足。而顾三少眼中有尘世,他看向白洛的眼睛里有深情。
褚湛咂咂嘴,瞟了眼白洛,这姑奶奶对她男人日思夜想,现在摆在她面前她倒是看也不看,想到还有人和自己一样不受白洛待见,他心情瞬间好了不少。
“呀,你们都醒了啊?我还说来叫你们吃早餐。”杨老从院外走进来,看到院里多出了两个人,“这二位是……”
“他们是我们朋友,白洛,若望,刚结婚,在南中度蜜月,听说我们在南中便过来和我们一道。”
此话一出,沈修筠侧身抬手掩唇假咳,若望的眼神冷得可以冻死人,白洛花枝招展地上前挽住若望的胳膊,望着他,笑得很是得意。
“老先生您好,我老公一直都比较喜欢民族文化,革朗这边本来是想等下月初一来看芦笙王,知道褚湛他们在这里就先过来了。”
作为白洛的老公,若望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如果不是褚湛先入为主说明二人是新婚夫妻,杨老真怀疑他们是有血海深仇的仇家。
吃过早餐,杨老带着四人去了广场,见着白洛一身旗袍、脚踩高跟鞋,不但没觉得她有多美,反倒是担心山路崎岖这位姑娘会歪脚。
白洛不以为然,谢过杨老好意,小跑上前挽住若望的胳膊,毕竟他们出现在这里的身份是一对新婚夫妻。
若望的身体明显一僵,褚湛不用猜都知道这位仙人心里有多排斥白洛这只妖精。
白洛今天穿了淡色的旗袍,淡绿的底色绣着盛开的荷花,她身段妖娆,“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荷花硬是被她穿出了妩媚的味道。
相比之下,她身边的若望气质凌人,满眼清冷,浑身上下都写着生人勿近,唯有身上印了荷花暗纹的麻衣与白洛的旗袍遥相呼应。
褚湛觉得若望这人也忒不接地气,站在他身边仿佛能被冻死。
如果硬要拿沈修筠和若望做个比较,平心而论,他还是喜欢沈修筠这种道貌岸然的洁癖。沈修筠这人虽然一堆毛病,但顶多让人觉得不大好接触,若望就厉害了,直接让人性冷淡。
“这是革朗的广场,每月初一革族的大家族都会过来参加篝火晚会,晚会开始的时候,会有十二个少女将芦笙王从这个阁楼里请出来,然后由天选选出个年轻小伙作芦笙吹奏者。”
“以前这个篝火会是族里年轻姑娘小伙的相亲会,现在不是搞旅游嘛,县里面有扶持,更热闹,好多人都慕名而来。”
杨老指着广场上石头铺成的花纹,“你们看这些雨花石,画的是后羿的神话故事,这一块说的是后羿射日,这里讲的是嫦娥奔月。”
“那这个是什么?”
褚湛问他脚下踩着的像树一样的纹路,杨老正准备讲解手机就响了,他说了声“抱歉”拿着手机到远处打电话。
白洛站在广场看了一圈,褚湛跟着转了一周没看出个所以然,最后见她站在一个圆圈内,高跟鞋的鞋跟磕了磕,“就是这了。”
褚湛:“什么?”
“祭台。”
白洛和若望难得有默契地异口同声。
声音一落,白洛笑得花枝招展,而若望抿着唇,眉间拧成川。
仙人向来不屑和妖精打交道,更别提关联。
若望退避三舍的模样惹恼了白洛,她习惯性地拿起金烟斗,手刚抬起来后知后觉地想起她手中没有东西,于是抡了伦耳鬓的碎发,解释道:“如果我没猜错,革朗每月初一的篝火晚会是一个上古的祭祀仪式。这些花纹旁人看了去就是个神话故事,但是站在高处,换个角度就能看出门道。”
“这是上古活人祭的纹饰,站在圆圈里的人就是祭品。”
这下褚湛知道为什么白洛刚刚会手下留情放了他,感情是看到了广场的花纹。不过作为一个见多识广、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妖怪,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她用得着那么吃惊吗?
“你懂什么。”
褚湛又遭了白洛的白眼,他朝老妖精做了个鬼脸,躲到沈修筠旁边。
“活人祭求的不是神明,是妖邪,主持祭祀的人越厉害,术法就越恶毒。”
“上古时期还祭妖魔鬼怪?”
“只要能被庇护,谁会在乎他求的是神仙还是妖魔?”
沈修筠眯着眼望着山上的小院,会是谁在求妖邪,求的又是什么?
褚湛觉得沈修筠说的在理,连带着看人都顺眼了三分。
“活人祭,以阴阳为引,阴阳交错之时,启六界之门,邀邪祟,请鬼魅。食吾之祭,了(liǎo)吾之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