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
李江海收到了外卖派送的信息,是他熟悉的地方——佛系青年旅馆。
收货人:褚(chǔ)湛。
几乎每天晚上十点半左右他都会收到这家青旅的外派派送,唯一一次例外,是因为他发烧了,请了一天的假。
佛系青旅位于明月巷的深处,在以青旅和民宿出名的明月巷,这家青旅没有任何地理优势。尤其它对面是凶宅,生意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李江海在这里送了将近两个月的外卖只有一个老头子住了进去。
那是他入职的第一天,送完中午最后一单外卖他坐在巷口啃馍馍,正吃得津津有味就见不远处有个干瘪的老头子拖着满满一麻袋的东西以蜗牛般的速度朝他所在的位置挪动。
老头子估摸着得有七十来岁,穿了件破旧的背心,汗水浸湿了背心,湿哒哒地黏在身上。领口黄的发黑,不知道是没洗干净还是没洗过,配上他胡子拉碴的脸,瞧着甚是邋遢。
低头拧开矿泉水瓶盖,抬手喝水时,邋遢的老头子已经到了跟前,眯着笑眼问他,“小伙子,请问一下佛系青旅是不是在这里啊?”
佛系?
李江海摇摇头,仰头灌了一大口水。谁会取这么奇怪的店名,他在这里忙活了一天见过各式各样的名字,唯独没见过“佛系”。
旁边,老头子叹了声气,放开麻袋,膝盖支撑着麻袋不让它倒下,然后从他身上的破包里翻出个老掉牙的翻盖手机。
“你先人嘞哦,你们两个不靠谱的,我问了,明月巷根本没有你们旅馆,老子赶了三天三夜的路,快要累死了!”
话音一落,许是老人家体力不支,靠在脚边的麻袋顺势倒在地上,洒出几本老旧的书,一个乌龟壳从树上滚出来蹦蹦跳跳地停在李江海脚边。
壳子上画着奇怪的符号,有点像电视里说的甲骨文。
“早说啊,等着,我马上到!”
老头子喜滋滋地挂了电话,接过李江海递来的龟壳,七手八脚地把地上的东西胡乱塞回麻袋。黑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他搓着手,很不好意思地看向李江海,“小伙子能不能麻烦你帮个忙,我朋友的旅馆在明月巷最里面,我实在是拖不动这些东西了,能不能请你帮我拿进去。”
李江海没有推辞,眼前的老头子让他想起了家里年迈的爷爷。收起馍馍和水,拔下摩托车的钥匙,他利落地扛起麻袋和老头子一起进了明月巷。
明月巷很深,越往里走人越少,走到后面整条巷子已经瞧不见人影。两旁的巨树几乎遮住了整个巷子,明明是盛夏却没有蝉鸣。
李江海配合老人家的脚步走得很慢,可越走他越觉得不对劲,起初轻松抗在肩上的麻袋现在好似有千斤重,压得他的脊背让他几乎走不动路。
“我听说你们明月巷里面有个宅子,大白天一家子几十口人被杀了,吊在房梁上晾成了干尸,后来又全部消失了,这事真的假的啊?”
“应该是假的吧。”
李江海略有迟疑。老头子不说,他险些都忘了明月巷凶宅这档子事。他也是从旁人那里听来的,说什么的都有,一会说是吊在房梁上放干了血,一会又说是分尸把不同人的身体组装在一起变成另一个人。
“那你怕不怕啊?”
“还……还好。”
李江海抹了把脸上的汗,不自觉地朝老头子靠过去。他的胆子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人多的时候还不觉得害怕,眼下就他和一个陌生老头,心里的不安逐渐加重。
联想到干尸故事里的干尸吸了人血就会恢复原来的样子,凶宅附近的人几乎有来无回。而他旁边的老头子瘦瘦巴巴,骨头上只剩下一层皮,与传闻中的干尸似乎……
汗水慢慢打湿了骑手服,风一吹,冷得他瑟瑟发抖。
“我听说干尸吸了人血就会变成人,但是维持不了多久,隔段时间就需要人血,最好还是你们这种年轻人的血,能变年轻。”
闻言,李江海哪里还走得动路,两眼一黑,两腿一软直接摔了个狗啃屎,正好摔在一个大户人家的门口。
老头子“哎哟”一声,急急忙忙地捡起地上的东西,心疼得不行:“我的老伙计诶,没把你们摔疼吧?”
“老头儿,你这速度也忒慢了,姑奶奶我等得黄花菜都凉了。”
敞开的大门内传来“咯咯”的高跟鞋声,李江海躺在地上装死,心想趁这两个干尸不注意赶紧跑,但凡有一线生机都不能放弃。
“这是什么情况?”
“哎呀,坏了,脸这么白,不会被我给吓死了吧。”
“人没死,活着呢。”
“那就好那就好,差点犯了大错。来的时候给他讲了个故事,可能把这孩子给吓着了,要不咱叫个救护车吧?可别出什么岔子。”
话音刚落,李江海“悠悠转醒”,老头子喜上眉梢,把人扶起来,“小伙子你没事吧?要不要紧?真是不好意思,我刚刚就是和你开玩笑,没想到吓着你了。”
“没事没事。”
李江海摆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一抬头就见一个风情万种的年轻女人依在门边。
暗红色的旗袍裹着玲珑有致的身材,不仅衬得她肤如白雪,还叫人挪不开眼。她长得很漂亮,漂亮到只消一眼就能抓住所有人的注意力。
她的手指宛若白玉,指尖捏着一只金色的烟杆,燃了烟,朱红的唇在玉质的烟嘴轻轻吸一口,然后缓缓吐出,很是享受。
紧接着她的视线落在了李江海身上,四目相对时,下颌微微抬起,勾起嘴角妩媚一笑,转身的那瞬间仿佛只要她勾一勾手指就能把李江海的魂勾过去。
“褚湛,老头来了,快去帮他搬东西,等他弄完,咱们麻将也不用打了。”
女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内,很快,里面跑出个穿僧袍的男人,满脸络腮胡子叫人看不出他是什么个模样。但他有头发,又不像是个和尚。
“褚湛,两年不见,你咋长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