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法是一回事,天家威严又是另一回事!这事怎么和你说呢。”孙征挠了把头,说:“就说街头那些专门坑骗老弱妇孺的混子,他们也是挑人下手的,像这样的地,他们沾手都不愿意,你还要去谈买卖?再说正逢河道都察巡视,这不是用脚去踢铁板么!”
伏思问:“与巡视都察有什么干系?”
“干系大了!这事我也是听衙门里有人在讲,都察使自个儿掏腰包备了厚礼,去家看望了那老太太。那老太太的儿子与这次来巡视都察是同一年中的进士,两人不仅是”
“同窗好友。”伏思脑中百转千回,怔怔地问:“那老太太在东市鼔台边卖油为生,是不是?”
“你这不是知道嘛!”孙征道。
不对,伏思这之前并不知道!
孙征提及都察使拜会老太太,伏思才陡然想到姜闲一众人的话。那夜酒酣之际,席上有人提及这位巡视都察,很是看重他同窗好友的老母亲,原来竟是海墨光嘴中芦苇荡的老妪。
海墨光说过老太太的儿子曾任翰林学士,死于泰始元年,却始终没有说及他与河道都察使的同窗之谊,想来是要刻意要隐瞒这段关系,让霍遣去趟这浑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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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遣想挑几把合适的圈椅,就上集市逛了一圈,挑了家门面宽敞的进去。他进了店也没废话,麻利地挑好椅子,让掌柜送刚买的宅子里去。掌柜自然乐意,收完定金,就问霍遣要了地址。
霍遣不一会儿就出了店门,门前有个卖糖葫芦的老太,馋得街对面蹲着好些个流口水的小乞丐。他掏出银子,拔了串糖葫芦,冲那几个小乞丐招手。
小乞丐互相看了一眼,拔腿就往那边冲。
“想吃么?”霍遣弯腰,把糖葫芦放低,说:“帮我个忙。”
小乞丐全都围在这处,将霍遣圈在中间,吵嚷着要分糖葫芦。霍遣被拦得走不了路,他似乎无可奈何地掏了银子,再将糖葫芦一串一串分给他们。
不远处的女子静静观祥着,她看霍遣弯着腰把糖葫芦分给小乞丐,率先拿到的小乞丐也不离开,反而高举着手在旁嬉闹,她心觉奇怪,一转眼,已经见不着霍遣的影子了。她快速跑过去,扒开人堆,只见老太蹲着身在给孩子们发糖葫芦。
被发现了。
女子拍了拍裙子上的灰,伸手说:“给我也来一串。”
她啃完了糖葫芦,又兴致缺缺地沿街逛了一段,最后在路口买了个拨浪鼓,拐了道准备回家。街上人不多,但见她脚步轻快地入了条巷子。
霍遣加紧步伐,也跟着入了巷子,却见是条死胡同。
“还敢回来?”女子不知何时站在了巷口,“果然是有些本事的。”
霍遣回身看了看,女子一身红衣,是个生面孔。他说:“你认识我?谁派你来的。”
“无人派遣。”女子晃了晃拨浪鼓,愉悦地说:“明人不说暗话,黑风寨大当家的真容,谁不想一睹为快。”
霍遣沉下双目,一时没有开口。
两人对峙般相视,巷子里落针可闻,风轻轻卷起衣袍,凝出股蓄势待发的气焰。
女子忽然肆无忌惮地笑了,说:“我的答案是要收银子的,你请我吃顿好的,然后我再告诉你如何。”
霍遣说:“听你鬼扯,拿下你,我一样能撬开你的嘴!”
话不及音落,霍遣脚下先动。女子的功夫在互相跟踪中已窥得□□,他率先出招,便是万万不想放人跑了的意思。霍遣纵身而上,一拳直击女子面门。女子仰身后避,却见他化拳为掌,利爪般的五指撕向她的肩臂。
女子这下急了,喊道:“我这衣服很贵的,弄坏了你可得赔我!”
霍遣不欲与她多费口舌,一击不中,旋身又出一拳。
女子似乎不想与他触碰,躲着霍遣的招数,嘴中又喊说:“碧云楼……伏思……我知道很多的事!”
霍遣动作慢了一瞬,但他踢出的腿已来不及收回,女子看准了霍遣的迟疑,身体后仰躲过这一招,又立时挺身弹起。女子抓着这个空档,起身的瞬间扫臂而去,岂料霍遣反应迅速,猛地擒住了她的手臂,将人拽到跟前。
女子紧跟着身一转,扫堂腿踢向霍遣的面门。
霍遣松了手,退身几步。
“你知道不少。”
女子转了转被擒的手臂,隐约的痛感提醒着她与霍遣力量的悬殊。她面色不悦,掸了掸袖子。
“我比你想得要知道的多得多。”
霍遣说:“比如说?”
女子看向他,还看见了打斗间落到地上的拨浪鼓。她指着说:“光请我吃饭不够了,这个和衣裳你都得原价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