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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还是霍马遥送伏思回去,霍马遥在碧云楼讨了杯茶喝,喝完就回了。锦至在一旁站了半晌,终于等到人走了。
她说:“孙教头来了,还问起掌柜,我给敷衍过去了。”
伏思在翘角屏风后换衣裳,他脱了衣服搭在一头,说:“贵客啊,可好些时候没见着他了。”
锦至说:“他来过好几次,都恰逢掌柜不在,上次来还发了些脾气。”
伏思套着衣裳,说:“武夫嘛,脾气冲些也算真性情。”
“脾性冲,嘴巴也臭。”锦至嫌恶道:“同理的话,他嘴里吐出来就是比旁人难听,也不晓得是不是娘胎里就带的。”
伏思迅速系好了衣带,从屏风后出来,说:“看看去。”
锦至敲了门,伏思临门说:“闻教头大驾。”
过了少顷门开了,袒胸露乳出来个汉子,正是孙教头。
教头是军中的职称,孙教头原名孙征,隶属州府军卫,负责操练兵士,辖一府卫兵,很有威望。
“敲什么门。”孙征绑着裤腰带,侧身让出路,说:“伏掌柜又不是外人,直接进来就是了。”
伏思进门前不经意和锦至对上一眼,锦至没跟着进,看着孙征又把门关上了。
孙征就着茶壶嘴仰头灌了口水,搁下说:“想见掌柜一面不容易,我这次次来次次问,还得是掌柜甘愿见我才行。”
“哪儿的话。”伏思把茶壶扶端正了,说:“教头日日要操心军营里的事,本就劳累,我想见您一面,却也不敢叫人拖着您宿在楼里,今日是我运气好,没错过教头您。”
“如此!”孙征开怀大笑,说:“是我误会伏掌柜了。”
伏思义正言辞,“是如此!”
“话谁都会说,掌柜就是不肯卖我。”孙征用手掌抵着茶壶,粗声说:你若肯,我夜夜来也使得。到时别说见一面,鸳鸯绣被翻红浪?,你想看想摸都使得。”
伏思莞尔而笑,说:“大伙都是为了讨口饭吃,孙教头吃的是公家饭,小民哪敢高攀。”
这时隔着里外的帘子被掀开,陪孙征睡觉的小馆穿戴整齐走出来。他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像是没睡够,说:“孙教头这饭吃得饱,一个人可受不住,哥几个哪个敢独吞教头您。”
小馆说罢拨了下肩头的衣,同二人行了退礼,开门走了。
孙征看着高兴,说:“吃公家饭的多了,碧云楼接得哪个不是显贵,伏掌柜见得多了,我孙征排老几,开玩笑开玩笑!都是玩笑话!”
两人相视而笑,孙征仰身后躺。
“有这么个事,”伏思说:“别人真不行,还就得劳教头帮帮忙。”
“什么事?”孙征闭眸假寐。
“我有个远道而来的好友,想在这儿找个幽居之所,我跑遍了牙行,也没寻到满意之处。前两日借着踏春,总算撞上个不错的地方。”伏思伺探着孙征,说:“鼠牙山东边那块芦苇荡,瞧着幽静。”
孙征眼皮都没动,说:“鼠牙山?海公的府邸不就在鼠牙山上。那地儿幽静是幽静,可东边山挤着山,荒着呢。整个儿就一破地方,怎么找那去了。”
“我那好友是个文人,寄情山水,对月吟诗。”伏思自然地说:“正是心向往之之地。”
“荒地能值几个钱。”孙征睁眸,“掌柜不会是舍不得这点小钱吧?”
“没有的事。”伏思说:“我有意买下那地皮,但不知道这地原主是谁,还劳烦教头帮着打听一二。”
“府衙的书库里或许有记载,这事倒不难。”孙征歇了话,撑着手坐起来,说:“我孙征就是个教头,入得府衙,却进不得存放卷宗县志的书库。”
“教头统辖着一府之兵,”伏思给孙征剥橘子,说:“也就发句话的事。”
孙征看着伏思慢条斯理地剥橘子,指尖圆润红嫩,比裸露出果肉的柑橘更水灵。瞧着瞧着心也跟着痒痒,又开始不怀好意地说胡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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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思出来时锦至还等在门外不远处,她正笑靥如花地与人寒暄,见着伏思忙脱身过来。
“你跑一趟牙行,打听打听琼台东边山脚下那片芦苇荡。”伏思边擦着手边说:“多找几个牙行。”
锦至没明白,说:“打听什么?”
伏思也说不明白,打昨夜起他就心神不宁,总觉得这事透着古怪。海墨光那边不好入手,便只能试着先查查那片芦苇荡。
“先探着,看看有什么不寻常的。”
帕子被揉成一团捏在掌心,伏思又回身叮嘱说:“最好是事无巨细,比如这地之前有否过买卖,买家卖家,花了几钱银……”
两人走到楼梯口,正见一个穿着公服的捕快匆匆地跑上来。锦至反应极快,一把拽住了捕快的胳膊,柔声说:“这位差大哥急什么,找姑娘又不是抓贼。”
“不找姑娘!不找姑娘!我抓贼!不不不……”捕快语无伦次,说:“我找人!教头、我找孙教头!
“孙教头啊。”锦至不轻不重地拽着捕快,说:“姐姐带你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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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1宋·柳永《凤栖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