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研究队汇合后,两人向队长解释一通,夏榆音最后把其中几样设备往江聿手里一塞。
“东西拿好了啊,很贵的。”
“好。”
不讲话,还得一起走,夏榆音心里一阵尴尬,努力找话题,最后眼一闭打算给江聿上课。于是江聿听他讲各种各样的植物,听他骗人说这个不能拔,拔了违法,结果凑近一看是含羞草。
一次又一次。
“为什么要学植物学?”
“植物,不会吼叫也不会动,却会拼命汲取养分,也拼命进化出能让自己活下来的性征,在看不到听不到的地方,植物在说话。”
夏榆音捡起脚边的一片落叶,举到江聿眼前,“和其它所有生命一样,它也有生有死,你看,它说它快要死了。是不是很有意思?”
江聿接过落叶,“植物,还有另一种说话的方式。”
“嗯?”
他却不说话了。
夏榆音继续说:“小时候上课,老师问我们‘风’在哪里,大家都说风在风扇里,你猜,我说的什么?”
“风在树上。”
他惊讶地转头:“你怎么知道?”
江聿转着手中的落叶,叶片已经有些破裂,叶柄也歪歪扭扭,却没有正面回答,
“我喜欢这个答案。”
话音刚落,山间就吹来一阵清风,那一刻,风声震动,林海喧哗。
——
夏榆音的思绪从三年前收回,再次看向江聿眼底。
那条小溪或许还在无声流淌。
但现在已经是冬天了。
命运有太多巧合,他曾经听过一个说法——人们在惊叹巧合的时候,往往是在谈论命运。
不过他已经不想探究他们的命运究竟如何,现在——以及五年来的许多时刻,他都只想回到那一天,老老实实跟着研究队上山下山。
“你俩认识啊?”崔寅语调高昂,乐呵呵的。
“不……算认识。”夏榆音本想冷漠回绝,又想到吃人嘴短,改了话头。
“介绍一下,这是江聿江老板!我新展的金主,江老板,这是我哥们儿夏榆音,在研究院上班的。”
江聿朝夏榆音伸出手,而夏榆音梗着脖子,青筋微露,一副抵死不从的样子,他余光瞥到江聿伸过来的手,目光不自觉游移到戒指上。
看到戒指,心里烧起一股无名火,他伸出右手狠狠在江聿手掌上拍了一巴掌。
“您好。”
那点微末的凉意从指根传到心脏,逼得夏榆音转头就走。
江聿打完招呼便先行离开,走之前往崔寅手里塞了个纸袋子。
崔寅直接把夏榆音拖进了休息室,夏榆音放弃抵抗,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忙来忙去,从袋子里掏出一个毛绒绒的东西。
“谁给你的?”夏榆音看见袋子里的东西就沉默了。
“你老仇人。”
“……”
崔寅转身就跟一只半大的史努比玩偶对上了眼,小狗憨憨笑着,大耳朵软趴趴地垂下来,身体灯光下显得更加柔软。
“你老仇人给你这个啊?”
“他不是你金主吗,”夏榆音抱着史努比,懒洋洋一躺,“你这么叫人家。”
“站在你的立场——所以他到底怎么你了?”
崔寅贼兮兮凑过来想听八卦,却被狗耳朵甩了一巴掌,狗主人扔下一句“没什么”就再也没说话。
“谁信你俩是老仇人,谁给仇人送这个……”崔寅嘀嘀咕咕。
“你说什么?”
“……说这狗可爱。”
脑子里没有工作的感觉实在太过美妙,再一睁眼太阳已经开始西斜了。
“走了,过去还得一个多小时,再撞上晚高峰饭就吃不上了。”崔寅的脸在眼前放大,手臂被架着拖起来。
“嗯……别催。”
夏榆音赖床的毛病从来没改过,起床前说的话永远是“五分钟”,接着再一头昏过去,还在上学的时候电话常常被导师打爆。
两人踩着点到饭店,推开包厢门就看见江聿站在落地窗前,余晖落下一片金黄,听见身后响动才转过身,看到门口站着的夏榆音,眼里的光瞬间比夕阳还耀眼。
夏榆音见此景,面无表情地问崔寅。
“谁能告诉我,他为什么也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