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大夫开了一些新药,说是比原来的靶向药更好,现在只能试试了。今天的会诊他们免费了,要不然也是要收费的。”商海低声说。
“我们的钱还够吗?”童欣怀疑地问。
商海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童欣把林佳的话告诉了商海,商海立刻决定再去筹些钱来。他给同事刘长运打了个电话,一开始还抹不开面子,不好意思直接提借钱的事,但是刘长运已经猜到了他的用意,爽快地借给他两万块钱。虽然不多,但也可以暂时缓解燃眉之急了。
“对了老商,实在不行你还可以在单位发起募捐啊!大家都会帮忙的!”刘长运很热心地提了个建议。
商海马上拒绝了:“怎么好意思给大家添那么多麻烦。”
“反正有需要就跟我和单位说吧,别自己一个人扛着。”刘长运又安慰了他几句。
商海挂了电话,心里很不是滋味。同事够仗义,这让他感动,但是自己沦落到四处借钱的境地,实在让人难堪。
去其他医院打听的任务交给了童欣。她请教了林佳,自己又在网上查了一些资料,最后决定再去另外三家医院看看。
但是童欣在这三家医院全吃了闭门羹。她好不容易挂上了号,坐在医生对面时,医生全都一脸疑惑地看着她。她解释说自己的儿子现在在其他医院住院,不方便过来,所以她把住院这段时间的所有病历资料都带了过来,想请这些医生们看看,给一些意见。
没想到这些医院的医生的反应出奇的一致,毫不客气地拒绝了她,给出的理由也是相同的:“见不到患者本人,仅仅依靠书面资料,我们没法做出诊断。”
童欣大失所望,又给林佳打电话商量。林佳想了想,说这些医生都是那几所医科大学毕业的,不是师生就是师兄弟,彼此很可能都认识,所以他们才不愿意对其他医生的治疗多做评论。当然,如果病人真的转院到他们那里,那又另当别论了。
“你等等我,我再帮你想想办法。”林佳说。
第二天,童欣接到林佳的电话。
“我去求了我们院长,”林佳语气平常地说,“他答应我给一个他认识的人打电话帮忙疏通一下,这次你再去,他们就会对你说实话了。”
童欣鼻子一酸。她了解林佳的脾气和性格,知道她向来不愿意找领导求情,但她却为了朋友委屈了自己。
除了“谢谢”,童欣再找不到别的话来表达她的感激。
“你再跟我这么客气我可不高兴了啊!快去问问吧!”
果然,这一次那些医生们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全都接过厚厚的档案和记录,认认真真地研究起来。
但是当他们说出他们的看法后,童欣却后悔来了这一趟。毕竟他们没有必要把话说得太委婉,而当血淋淋的真相显露在她面前时,所有执迷不悟的幻想和自欺欺人的逃避只能瞬间崩塌。
“这种情况,能救回来的概率非常小。”一位大夫直白地说。
童欣什么也没说,拿起那堆资料就走了。她走在尘土飞扬的马路上,大脑一片空白,脚下没注意绊在了一块地砖上,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跤,资料散落了一地。
她艰难地爬起来,一页页地捡起那些纸张和胶片,有路人想帮忙,却被她拦住了,她不想别人看见上面的内容。大部分人只是看了她一眼,并没有为她停下脚步,毕竟在医院门口这种地方,每天都有无数的故事上演,心神不宁的人跌倒已经引不起任何人的关注了。
童欣蹲在地上,一时觉得两腿发软,站不起来,索性就坐在了路边绿化带的台阶上。她出了很多汗,身上粘腻腻的,却觉得浑身发冷。眼前人来车往,她却视而不见。天色渐渐黯淡下去,有几个穿着中学校服的学生结伴从她面前走过,笑声把她从失魂落魄的状态中唤醒。她看着那几个学生的背影,突然大声说了一句:“我儿子一定还有救!”
路人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继续他们匆匆的脚步。童欣强撑着站起来,没有掸去裤子上的土,脚步虚浮地往地铁站走去,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聪聪,妈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