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奶奶又挺过了两星期,在立宵期末考试的时候去世了。
葬礼异常隆重。
立宵毫不知情。
他跟迟曙去见了太奶奶之后就稍微放下了心,开始认真准备期末考试,直到考试结束后他跟迟曙回到出租屋,才在跟立晚聊天时得知这个消息。
昨天下午就已经全部结束了,棺材入殓,埋于地下。
立宵心里已经没有了最开始的的痛苦,只是感到有些东西似乎尘埃落定,有些事情也再也不必怀有期待。
迟曙在旁边看着,最后走了过来。
“太奶奶去世了。”立宵的声音有些哑,抬头看着他,“已经入殓了。”
迟曙没说话,上前轻轻扣住立宵的肩膀,在立宵有些怔愣的表情里把人拥进了怀里,是一个并不亲密的半拥抱状,立宵一时半会反应不过来,只眼睛越来越酸涩,好像不难过,又好像很难过,像是胸口塞了一大团棉花,十分无措。
无措于自己的错过,无措于自己不知如何反应的反应。
“你想回去看看吗?”,迟曙退开一步。
立宵摇了摇头。
回去看什么呢,是冰凉的坟墓还是听立爸立妈来回解释,说来说去也就那几句,为了不耽误你学习,不耽误你考试,他已经不想辩驳了。
“但是一会儿我爸妈估计回来接我,毕竟放假了。”立宵在桌子旁坐下,托着脑袋叹了口气。
“数学老师不是说有个数学竞赛。”
立宵抬头看他。
迟曙眨眨眼,“说不定英语老师也可以有一个。”
立宵笑了起来,“奇思妙想曙迟迟。”
“我什么时候姓曙了?”迟曙凑过去。
立宵玩笑道:“也没人能证明喜羊羊姓喜啊?”
“喜羊羊不姓喜?”
“他姓喜吗?”
“好吧,就当他不姓喜,那我也不姓曙。”迟曙说完把自己说笑了,“无聊的诡辩,跟你在一起待久了我指定要变傻。”
立宵拍着他的肩膀,假意安慰,“喜羊羊那么聪明,曙迟迟怎么会差呢?”
“喜羊羊那么聪明,立宵宵追得上吗?”
“你还觉得喜羊羊姓喜啊?”
迟曙没在意他的答非所问,“曙迟迟可以不姓曙,但立宵宵可以姓立,所以喜羊羊也可以姓喜。”
“你数学小王子真实了。”
“我向来对此当仁不让啊。”
“所以数学小王子觉得立宵宵追得上喜羊羊吗?”
“追得上啊。”
立宵心里炸起小小的烟花,不是过年时为了气氛造的喧嚣,而是满腹的热闹和荡不清的余音袅袅。
“毕竟,谁能比得上宵哥呢?”
立宵满意地点点头。
没一会儿,立爸果然打来了电话,立宵一直等到铃声将落,才接了。
“儿子,我们的车在门口,你拿着行李出来吧,我们就不进去了。”
迟曙看着立宵握着电话的手换了个方向,然后对着电话里的人面不改色地撒谎,“爸,英语老师想让我参加英语竞赛,我在这里再住几天,晚几天回去。”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没一会儿换了个人接电话,是立妈,声音里既紧张又喜悦,“儿子,你就认真准备考试,我刚听你妹妹说这个竞赛要是考好了可以保送,听起来很重要,你有什么需要就打电话,在那里好好学习,如果需要的话,妈妈可以去陪你住几天,给你做饭,好不好?”
立宵的声音慢慢低了下来,“不用了妈,我同学也在这里,他要参加数学竞赛,你来了不方便,你儿子可以照顾好自己,你放心吧。”
“啊,同学也在,那好,也有照应,那你们忙,我们就回去了,有什么需要就给妈妈打电话,或者送饭什么的,妈妈在家也没事儿,以你们为主。”
立宵沉沉地应了一声。
“那妈妈先回去了,你们照顾好自己,别乱吃东西,学校开门的话就在学校食堂吃。”
“好,你们路上小心。”
立宵挂了电话,那种期待的放松感并未到来,反而有种鼓涩的感觉从胸腔涌上来。
他从小到大,仗着父母的放纵,从来不必为任何事撒谎,今天破了例。
以前家中也会有亲人去世,但大多关系浅薄,他心情很少有浮沉,最多几句感叹,父母叫他去,他也总是各种借口搪塞,久而久之遇到丧事吃桌,父母就不再叫他了,可到了太奶奶这里,这种善解人意就瞬间面目可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