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晚上就都是自习,立宵本来就不想来,这下晚自习就更没意思了。
立宵出了校门,本来想拿着手机给任通打个电话聚聚,他前几天说回来了,临到手边,立宵改了主意,回了家。
门没锁,立宵进门就闻见一股子浓重的酒味儿。
“迟曙。”立宵皱了眉头,快步走上去。
迟曙趴在桌上喝酒,平时啤酒都没见喝过的人喝的全是白的,也是能耐。
“别喝了。”立宵把酒瓶夺了过去,“你要想喝,我屋里有几瓶啤酒,白酒不能这么喝。”
立宵还没来得及进屋,迟曙就握住了他的手腕,随后顺着手指,慢慢划到酒瓶上,立宵一抖松了手,酒瓶又落回迟曙手里,顺着手心滑落在地上。
“都是酒,有什么不一样?”迟曙枕着胳膊闷声问他。
“你的白酒度数太高了。”立宵抬手把桌上一瓶没拆封的酒藏在身后,“你还要喝吗?”
迟曙摇了摇头。
“你难受吗?”
迟曙又摇了摇头。
“那你想睡觉吗?“
迟曙把头埋进臂弯里,声音被酒精蒸腾,泛哑,“不想。”
立宵想了想,试探着问“那你想做数学题吗?”
迟曙皱眉,“不想。”
立宵舒了一口气,试探着问:“那你有什么事想让我帮忙吗?”
“我想问——”迟曙看着立宵,眼神对不上焦距,”问你个问题。“
“为什么迟林要送我走?我哥也要送我走?”
“我真的已经用尽全力了。”
立宵呆在原地,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迟林的名字他经常听人提起,父亲说他这些年做生意越来越暴躁,过于急莽,邻居几个婶子谈起他,总要说一句造孽,提一句迟曙可怜,或是骂他一句命苦。那一天在门口迟林咒骂迟曙怎么不淹死这种话外人听了都寒心,立宵向来不喜欢管闲事,之前救了迟曙也是偶然,后来做了同班同学,再到现在成了舍友,他对迟曙总有一种说不清的情绪,就像迟曙说想离开时他竟也生出了要自己出去闯荡一番的想法,再如此刻,他也在作为一个朋友,真心地为他难过,只是心疼,只是难过,有一种看得见摸不着的无力感在心头游走撞击,几乎要把他的心脏撞得粉碎。
立宵蹲在迟曙身边,迟曙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辛辣的酒气熏蒸着两个少年的眼睛,凛冽的冷风抽刮着湿润的脸颊,立宵活了半辈子,第一次这么悲伤,为一个同学,一个陌生人。
那不属于他的悲伤像汽油倒在火堆里,噼里啪啦连成燎原大火,几乎要将少年的苦难燃为灰烬,燃尽了迟曙的三月寒冬。
下半学期调座位,迟曙坐到了立宵的身后,刘宇潮坐到了迟曙的旁边,这学期立宵难得的很听话,不谈恋爱不惹事,英语成绩更是进阶为全年级第一,只是数学一无既往的烂,跟刘宇潮轮流做倒数。一学期期中考试和后面几次周考,数学老师已经找他谈了好几次话,软硬兼施,“立宵,是不是对数学老师有意见,有意见可以说。”
“老师,我真没意见。”
“那你为什么其他科目都进步了,就数学一直原地踏步。”
“我对数学有点意见。”立宵又补充道,“但我保证我对数学老师没意见,我上课真的在认真听讲,学不会啊。”
数学老师一脸牙疼,你还不如对我有意见。
“要是有什么疑问,迟曙就坐在你前面,你多问问他,看看他是怎么学的。”
他何止坐我前面,我们还手牵手回家,然后同床共枕呢,立宵心里腹诽,要是数学好会传染,他指定天天黏在迟曙身上,立宵脸上不动声色,依旧是恭恭敬敬的,”好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