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莉……”
莫莉。
叶薇尔也发不出声音了。
她坚持到现在,已经耗尽了所有的法术和力气,仅剩下一个刻在命里的念想。叶薇尔垂着眼帘,连固定视线也做不到,迷迷糊糊地将短刀落在不确定的地方,或许是莫里斯的颈侧,或许是胸口,总之,短刀是落下了。
难杀的敌人,也终于是死了。
咽气了。
手起刀落之后,溅出来的血液喷了一脸,污染了眼前的画面。
目之所及的色彩,只有红与黑。
黑雾汇聚成一团,鲜血融化成一片,红与黑相合,把全世界的生物都覆盖了,却描绘出一个触摸不到的人影。
叶薇尔冲着前方的人影一伸,短刀一下脱手,人也跟着倒地,半张脸砸进了混合着还未融化的冰雪的泥土了。
很冷。
摸不到的人团变作思念,一溜烟儿钻进了她的脑袋里,什么也看不到了。什么也看不到了,连影儿也没有了。
可是……
叶薇尔心说,可是我还想再见她一面。
哪怕是不亲近、远远的一面也好。
……怕是难了。
她和雅德处长约定过,如果到了时间,她还没有走出迷雾,就会有人类和血族的联合队冲着黑纱平原来支援。
现在时间到了,雾也有了即将消散的迹象,莫里斯也倒下了,却不见前来支援的人。
而她,早已没有了走出平原的力量,双腿只能和败军的旗帜一样倒在地上,无法站立起来。
就像是,命数到了。
任何该有的、不该有的意外都驱赶着她走向生命既定的终点。
叶薇尔认命地一闭眼,却有一个人影的轮廓再次出现,于是她又茫然地睁开眼,最后看了一眼世界。
她看到,一束温暖的阳光穿透黑雾,轻柔地降落在她的脸庞……
……
叶薇尔伯爵这一次受伤,在凯琳的督促下,除了受伤恢复以外,还接受了身体调理,将近在病床上躺了半年,无聊得很,偶尔只能借报纸上演员明星的照片和近日动态解闷,等到批阅过的报纸堆叠到了半人高,她才“刑满释放”,回到了城堡。
看到熟悉的城堡大门时,竟然还没由来地有了一点儿陌生的感觉。
这是一个崭新的春天。
门外的草坪抽出了新芽,泛着星星点点的绿意。门上的漆重刷过一遍,浓重了黑亮的色彩。门铃也换了。门内的花园里,去年过季的鲜花翻了新,一朵朵新鲜的娇嫩在凉意未歇的春风里微微摇曳。
以及,门前那个从未收到过关注的信箱,似乎被动过了。
信箱的小门是开着的,上面还点缀了一颗似乎鸟雀叼来了红果子。
失意的伯爵面对失去了女主人的城堡,沉重地叹了声气,没精打采地问身边的凯琳:“有人来信?”
凯琳摇了摇头,也不知情。
叶薇尔没说什么,缓步上前,轻轻拂去信箱上为数不多的花瓣与灰尘,往里瞧了一眼,取出唯一一封信,打开纸张,一朵缠绕着丝带的黄色小花随即掉落出来,恰好落在她掌心。
她狐疑地一抬眼,信纸上一个字也没写,但有一件事忽地浮现在心间——
或许,会有鲜花和一束阳光,从远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