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鹤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当初坚持要来中级关到底对不对了,这里的一切对于他来说,过于恐怖。
他已经分不清自己是在梦境还是现实,他来到一条很长很长的路,这条路过于的平坦,踩上去就像踩地毯一样,轻飘飘的,好似踩在已经塌陷的奶油蛋糕。
这条路上被分为一个一个的房间,就像酒店布置一样,一扇门紧紧挨着另一扇门,只不过不同的是,门上画着的是各种的像小孩一样的涂鸦。
陈鹤一直往前走,他根本不敢打开门,可是路却走不到头似的,墙上的烛光摇曳,他的影子也跟着飘荡着,空气中传来一丝哀伤的气息,伴随着呜呜咽咽的哭泣声,一下子将他的心提起来。
声音是从陈鹤左手边这扇门传出来的,这扇门和其他门别无其他,陈鹤下意识地想离这扇门远点。
当他继续往前面走去,门里的哭泣声更大了,似在责备他的不理睬。
不好奇就不会死
不好奇就不会死
不好奇就不会死
……
陈鹤在心里默念,捂着胸口深呼一口气,腿却在细微地发抖,他极为艰难地控制自己的身体,不要因为害怕而腿软栽下去,继续往前走去,他听到哭声离他越来越远,快要听不到的时候,它又在陈鹤前距离两个门响起。
陈鹤已经搞不清楚究竟这哭声追上他,还是他一直在这个看似相同的地方不断循环。
哭声如同一个深不见底的坑洞,正因为没看到底反而无限放大人本能的恐惧,陈鹤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带着迟疑的脚步,终于接近靠近哭声的门。
手只是碰到了门,才发现指尖湿润,鲜艳的红色水滴圆滚滚,顺着他的指尖掉落地上,这门上的涂鸦居然没干!
不,不对。
没干也不会是这种形态!
没等陈鹤反应过来,伴随着哭声,里面的开始剧烈撞击着门,显然它已经等不及要出来了。
就在这时,他感受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她嗓音魅惑:“打开它,面对它吧,面对它吧……”
话语带着明显的指引性,陈鹤不受控制般地手放在门把手上。
也许是察觉到门即将被开启,里头突然安静起来,也不哭了,也不撞门了。
在陈鹤惊恐的目光中,那双罪恶的双手不可控地打开了门。
灰尘来势汹汹,陈鹤下意识闭上了眼,再次睁开时,被眼前的这一切惊呆:玩具车,七彩的泡沫板,随地可见的玩具,甚至他的爸妈还和记忆中的一样,定格在一脸幸福的看着玩具车那一画面上,好像那空荡荡的上面本该有人坐在上面……
陈鹤红了眼眶,不由自主地踏入进去,从他自愿走进去那一刻,这个只存在他记忆的画面里才彻底活过来,他清楚的感知到了自己身体在变小,周围的事物在变大,爸爸妈妈的脸就在他的面前,笑得那么和蔼满足。
慢慢地,他开始沉浸在当下,内心的渴望越来越清晰:这样就很好。
前边的电视的嘈杂声戛然而止,陈鹤一愣,下意识地看向旁边的父母,他们就像被按下暂停键,手还悬在半空中,连脸上的笑意都还没来得及收。
一双冰凉的手履在他的眼睛上,雨滴答滴答试探性地跳在他的身上,就如同歌曲的前奏,将他带到那个暴雨的夜晚,空气中是一股植物腐烂味,让人觉得窒息。
雨水拍打在他的脸上,生疼生疼,他手里握着还没来得及挂断的电话,里面的人在温柔唤着他的名字:
“小鹤,小鹤,爸爸妈妈在路上了,带着你的生日蛋糕……”
磞——
陈鹤的耳膜被电话里的爆炸声震得生疼,陈鹤看向而不远处的公路上,漆黑的柏油路面上蜿蜒出无数血丝——那些从燃烧轿车里流淌出的汽油,竟在月光下呈现出静脉血管般的纹路。远处爆燃的冷青色火焰里,金属熔化的嘶嘶声像极了门内那些青紫小鬼的窃笑。
陈鹤再次回到最初那条无尽的走廊里,他瘫坐在地上,还能感受到□□被火灼烧发出的滋滋声。
他胃里一阵翻涌,吐了出来,直到胃里再也吐不出什么东西出来,他这才站了起来,一股无名火袭来,而这无尽的路和无尽的门,就像是在折照他的庸庸无为的人生,永远都是被迫接受选择的那一个。
陈鹤推开一扇又一扇的门,门里的场景都是和之前一样,幸福美满的家庭瞬间变得支离破碎。
在开了一排之后,他累得够呛,身体的带来明显的疲惫感让他开始冷静下来。
那个哭声又传来了,它总是在他的左手边隔着两扇门,哭声越来越大,陈鹤迟疑会儿,扼住了恐惧感,扭动着门把手,门打开了,哭声却消失了,里面还是之前的幻影,陈鹤红着眼咬牙关上门。
不一会儿,哭声又传来,这次是在右手边隔了两个房间,陈鹤用最快的速度打开了门,还是被它逃走了。
陈鹤接连扑了个空,他感觉自己却越来越累,弯下腰撑着膝盖缓气,抬头看见门里的世界依然静止,父母的笑脸依然扬在最高弧度,向他展示着他们的幸福时刻。
陈鹤犹豫片刻,还是走了进去,只因为他的来临,定格在原地的画面动了起来,仿佛里面的人物仍然鲜活,不曾离开。
他再次变成小孩子,和父母在一起,看着父母的脸上再次流露出幸福的笑容,陈鹤也跟着高兴,他能和现在的父母说些什么话呢?
他张开嘴,刚想要说些什么,阴冷的风就吹向他的后脖梗,他一激灵,回头看却不经意瞥见墙上,令他有些失神,没等仔细看清,却被无形的手遮住了眼,又来到了那个阴冷的雨天。
再次回到走廊上,他已经冷静许多,哭泣声不合时宜的响起,陈鹤却没想管它,他随便推开一扇门,再次进入父母的眼光之下。
“父母”再次活过来,陪着陈鹤一起玩耍,陈鹤的目光锁定着刚才那个位置,他挪动着小小的身子,在“父母”的错愕之下,他一步一步靠近在那个地方。
“你要去干什么?”先前温柔的声音此刻变得有些刺耳,陈鹤转头,发现“妈妈”脸上挂着很勉强的笑容,伸开手臂,“小鹤乖,那里危险,快过来。”
陈鹤没有搭理,回头看向这个离他有点远的挂钟,表是倒着且快速转了一圈又一圈,就像已经失控的表。
怎么会呢?他明明当时看并不是这样的……
接着他身体一轻,“爸爸”把他给抱起来,背对着钟表,不管陈鹤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
又来了,那阴冷的手再次粗暴的干涉将他拖离到走廊上。
陈鹤怎么都想不明白,明明之前看到的都不是这样的,到底为什么这次会是这样的呢?
陈鹤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他再次随机推开了门,这一次,他一进去后和最先几次一样,和“爸爸妈妈”愉快的玩起来,气氛一时间很融洽。
陈鹤的指节在第三下叩击桌面时突然悬停——滴答声正从耳道钻进颅骨,将神经纤维编织成浸水的棉线。余光里看向钟表处。
这个数字……
陈鹤打了一个激灵,回头看向“父母”,在他们的笑容背后,他只想起也是那么长的走廊,冰冷的坐椅,消毒水味以及亲戚的掩面哭泣……
715
7点十五分,面前的门终于打开,人们都红着眼,一声的叹息,一瞬间,那根在人们脑中抑制的哀痛的线崩了,小小的陈鹤看着墙上的电子表上,七点十五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