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宥宁回过头来,努力扯出笑容:“没有,昨晚没睡好。”
“不要熬夜写作业,对身体不好,你看你看……”张清欢从小包里掏出化妆镜,“你眼睛里的红血丝好严重啊,小笨蛋,这样会近视的。”
粉色的小镜子推到眼前,陈宥宁透过卷翘的睫毛看着自己的眼睛,眼皮肿胀严重,眼睛无神。
她哭了好久,眼睛又干又涩,现在的她看上去面色很差,像个熬夜不睡的疯子。
“嗯,我知道。”
张清欢拍拍她的脑袋,“这样才乖嘛,你先眯一会吧。”
陈宥宁把头靠在张清欢肩膀上,她感觉浑身无力,她好想找个地方睡一觉,睡醒以后一切都恢复原样,崔叔叔还在,谢伯伯也在,崔峋还在罗县,没去北京该多好啊。
在这样的幻想中,她真的睡着了。
等车稳稳停在KTV门口后她才醒过来,睁开眼看了看,外面已经天黑,路灯已然亮起。
谷志航也到了,正站在车外和钱平勾肩搭背地聊天,他今天穿着打扮和以往不一样,头发理得很利落,身上穿着一件灰色的外套,像是现下最流行的款式,他站在路灯下,脸颊上挂着浅浅的微笑,有那么一瞬间,陈宥宁感觉他像极了崔峋。
她实在太想崔峋了。
谷志航在朝她挥手,与此同时车门被钱平拉开,与风声一起灌进耳朵里的是谷志航的嗓音。
他说:“你好,陈宥宁。”
陈宥宁收回飘远的思绪,应和道:“你好。”
很陌生的话语,其实她和谷志航算不上熟悉,她是个很内向的人,即便一直想变得外向一点,可终究还是没有迈出那一步。
“我们先去吃饭。”谷志航说。
一行人往饭店走去,五月的晚风还是带有凉意,陈宥宁被吹得头晕晕的,她低下头看着脚边的影子,三个男生的高大身影落在地上,与她的影子重合。
他们又在谈论崔峋。
“马上暑假,崔峋该回来了。”
“不一定,我听说他要去参加什么集训。”
“这玩意,脱离组织后怎么这么求上进。”
“北京风水旺人啊。”
“屁了。”
“……”
崔峋不回来了。
他越来越好,她应该高兴才对啊。
虽然心里是这样想的,可陈宥宁还是忍不住失落起来,这样的失落一直延续到吃过晚饭,哪怕是到KTV里她仍旧提不起精神。
张清欢问她:“宥宁,你是不是来那个了?”
女生之间的话题,对于男生来说太过于敏感,两人就偷偷咬耳朵说着。
陈宥宁摇头,小声回:“没有。”
包厢里的叫喊声很大,是钱平在唱《青藏高原》,那么高的调愣是一点也没破音,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陈宥宁听见张清欢又说:“其实……其实我也要转学了,下周一走。”
她说话时频繁皱眉,嘴角抽搐,甚至在说完这句话后就开始左看右看。
陈宥宁在梦幻的灯光中望着张清欢,看着看着,她发现眼前的一切开始模糊起来,如同瞬间升起的一场泡沫雨般,她知道自己哭了,怕扫了大伙的兴致只能极力克制试图掩饰过去,可即便她咬紧嘴唇还是没办法把眼泪逼回去,只能任由它肆意蔓延开,一旁的张清欢慌了,伸手过来擦眼泪,擦着擦着她也哭了。
她就是个小哭包。
两个女生在沙发的角落里抱头痛哭,声音居然盖住了钱平的嗓音。
三个男生齐刷刷回头看。
“没必要吧,我的歌声这么感动。”钱平说。
单海明想要调节气氛:“转学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哭什么。”
谷志航赶紧应和:“我会经常回来的,我保证。”他说完看了一眼陈宥宁。
男生永远不懂女生的心思,好朋友要一直在一起才行,分开总会带来诸多不便,人生有太多意外,或许在别的地方又会结交一些新朋友。
“宥宁,对不起,我也不想走的,我反抗过,可没办法。”张清欢边擦眼泪边说:“我保证,我们永远是最好的朋友,我发誓……”
陈宥宁扯着张清欢的衣袖,“不用发誓,我知道。”
张清欢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女生,陈宥宁不需要她发誓,她可以交别的朋友,只要她好,只要她开心幸福就好。
音乐声停了,男生也听见了这个噩耗。
钱平结结巴巴道:“什么,张清欢你也要走?”
“去哪?”单海明问。
张清欢抬头,“小县城,说了你们也不认识。”
“今天对我的打击太大。”钱平瘫坐在沙发上,有气无力地叹着气:“小分队要解散喽。”
说完,四周寂静无声。隔了好久,谷志航提议一起唱张震岳的《再见》,即便要分别,也要开开心心的。
钱平嚷嚷:“这歌也不开心啊,我会唱哭的。”
谁都没有推辞,而是大方地站起身来,就连陈宥宁也爽快地接过了谷志航递来的话筒。
“
我怕我没有机会
跟你说一声再见
因为也许就再也见不到你
明夜我要离开
熟悉的地方和你
要分离我眼泪就掉下去
我会牢牢记住你的脸
我会珍惜你给的思念
这些日子在我心中
永远都不会抹去
…… ”
那晚疯了很久,整个KTV就她们包厢最吵。
陈宥宁靠在沙发上任由张清欢拉着她胳膊,她哭得很厉害,嗓子都哑了。
“宥宁,要照顾好自己……”张清欢道:“我会给你打电话的,我每天都会给你打电话,你是个慢热的人,我知道的……我会想你的,每时每刻,我们永远是最好的朋友……永远……”
“嗯。”陈宥宁摸着张清欢的头,告诉她:“最好的朋友,你一定要好好生活。”
小笨蛋这会才明白。
原来……
张清欢和崔峋一样重要,因为她的心脏好难受好难受啊,压抑着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