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啦!"少年突然将鸡腿骨掷向月亮,"不惹事不生非,遇事躲清哥哥身后——"他抹了把油嘴,硫磺粉在瓦片上烙出个歪扭的莲花,“我倒要看看是跳大神还是耍猴戏!”
翌日天光未亮,城隍庙前已挤成沙丁鱼罐。白子睿扒着封玄清胳膊往前拱,活似条沾了香油的泥鳅。满街人头攒动如煮沸的饺子,个个头顶冒着白莲状的哈气。
"好家伙!"他踮脚望见五丈高的祭坛,鎏金莲花纹在晨雾里晃得人眼晕,“这排场,皇帝老儿选妃都没这阵仗!”
封玄清拎着他后领皮跃上旗杆,月白锦袍在晨雾中时隐时现。底下乌泱泱的信徒们捧着莲花灯,活像群搬家的萤火虫,嗡嗡诵经声震得城隍泥像直掉渣。
祭坛四角蹲着石雕□□,张着血盆大口吞吐香火。穿莲花袍的教众敲着人皮鼓,咚咚声震得屋檐瓦片直跳。白子睿袖中七星鼎突然发烫,鼎口喷出的硫磺火将凑近的狂信徒燎了个卷毛。
"让让!圣水来咯!"八个壮汉抬着鎏金莲轿横冲直撞,轿帘上缀的夜明珠活像糖葫芦。信徒们顿时疯了似的往前涌,你扯我裤带我拽你发髻,活脱脱一锅人肉杂碎汤。
白子睿突然戳了戳封玄清:“清哥哥快看!那个镶金边的…哎哟!”
三光潮生剑的剑穗倏地缠住他手腕。祭坛东南角转出顶十六抬莲花轿,轿顶的鎏金□□转得比风车还欢实。八个白袍教众活似抬棺的纸人,簇拥着个五六岁的女童登上五米高台。
"无生老母显灵啦!"底下顿时炸了锅。有个瘸腿老汉激动得假牙飞进前头婆子后颈,婆子以为中了暗器,"嗷"一嗓子窜起三尺高。
"无量寿佛——"穿道袍的胖子踩着人梯爬上台,肚腩上的莲花纹随着肥肉乱颤,“圣女娘娘驾到!”
九嶷城的晨雾还未散尽,城隍庙前的青石板已被万千鞋底磨得锃亮。乌泱泱的人群活似被捅破的蚂蚁窝,你推我搡地涌向五丈高的祭坛。
白发老妪的裹脚布缠住了卖油郎的扁担,瘸腿乞丐的破碗扣在绸缎庄掌柜的金丝髻上,活脱脱一锅煮烂了的八宝粥。
"圣水!圣水!"人群爆发出野狗抢食般的嚎叫。有个胖妇人将襁褓中的婴孩顶在头上当开路盾牌,奶娃娃的尿布甩在烧饼摊主的秃瓢上,滋起一缕带着奶腥味的青烟。穿绫罗的富商被挤掉了金丝履,赤着脚踩在碎瓷片上竟浑然不觉,只顾高举鎏金莲花碗,活像捧着玉玺的太监。
祭坛四角的铜鼎"嗡"地燃起绿火,八个白衣教众踏着禹步转圈,袍角扫起的香灰迷了前排信徒的眼。忽然有人扯着公鸭嗓尖叫:"无生老母,真空家乡——"霎时间,万千脖颈齐刷刷扭成麻花,活像田埂上被风吹倒的麦浪。
人群突然炸开人肉浪头。有个癫汉撕开衣襟,露出胸口用火钳烙出的血莲花,嘶吼着"真空家乡"往祭坛上扑。
白衣教众抬脚将他踹下高台,那厮骨碌碌滚进人堆,竟被信徒们当作肉蒲团争相跪拜。碎布与鞋履齐飞,汗臭共香灰一色,生生将祭坛周遭犁出个血肉模糊的漩涡。
"接引!接引!"白发老翁颤巍巍掏出全部家当——三枚铜板并半块硬馍,哆哆嗦嗦往莲花灯里塞。后头挤来的壮汉一巴掌将他拍进泥里,铜钱叮当滚进阴沟,硬馍被踩成满地渣,老翁却趴在地上咯咯直笑:“圣水…老母赐的圣水…”
祭坛东南角忽然骚动。穿杏红肚兜的妓女扯开衣带,白花花胸脯上纹着并蒂莲,尖着嗓子嚷:"圣女娘娘!信女愿献肉身布施!"话音未落便被七八只脏手扯住裙带,绣鞋金钗满天飞,活似修罗场里蹦出支秧歌队。
八顶莲花轿破开晨雾,抬轿的壮汉眼冒红光,活似吃了炮仗的牦牛。轿帘掀开刹那,满街信徒突然齐刷刷跪倒,脑门砸地声比年关放炮还热闹。
"我的亲娘嘞!"卖炊饼的独眼张被挤得贴在祭坛柱上,独目凸得似要迸出眼眶。他瞧见那鎏金莲轿中隐约有个五六岁的女童,金线袈裟裹着豆芽菜似的身板,脑门朱砂莲印红得滴血,活脱脱年画里走失的散财童子。
白子睿揪着封玄清剑穗才没被带倒:"好嘛,这是赶着投胎的活蛆见了屎…唔!"话没说完被剑修捂了嘴,月白袖摆上登时多了个油手印。
朱漆轿中探出只镶金裹玉的小手,六岁女童头戴九莲冠,眉心朱砂痣红得渗血。她腕间金铃晃出梵音,绣满《白莲渡世经》的袍摆扫过跪拜的人群,所过之处信徒们突然齐声嚎哭,活似死了亲爹。
"真空家乡,接引众生…~"圣女奶声奶气地唱道,肉乎乎的小手往空中一抓。云端突然降下血雨,淋到的百姓额间顿时浮现莲印。白子睿袖中七星鼎嗡鸣欲裂。
高台上的女童咧开樱桃小口,奶声吟唱突然转为刺耳尖啸。莲花灯迸出的血光扫过人群,癫狂的信徒们顿时僵成提线木偶,万千张面孔齐刷刷仰起,嘴角咧到耳根的弧度分毫不差,仿佛被无形丝线扯出个毛骨悚然的笑容。
封玄清剑穗突然缠住他手腕:“退!”
两人刚撤到巷口,祭坛突然炸开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