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便有人问了:“阿大,你觉得阿闻怎么样?”
听到自己的名字,阿大将目光挪到说话的人脸上。
被盯久了,那人的脸渐渐烧了起来:“哈哈,不喜欢吗?我还挺喜欢的。”
阿大收回目光。
不是在冒犯阿雯就行。
“那你应该跟……她说,而不是跟我说。”阿大顿了顿,这名字叫不出口,便用了代称。
“真的吗?你觉得我有机会?”脸红红的人喜出望外。
阿大拧了拧眉心: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阿大没有将这话说出口。
因为其他人来了。
阿雯跨过门槛,便看到一个脸红红的人在门口堵她。
“阿闻同志,请问能不能,借一步说话?”红脸同志紧张得脖子都红了。
阿雯惊讶且精准地瞥了一眼阿大。
阿大注视着这个方向,即便阿雯看过来,阿大也没有避开视线。
阿雯望着红脸同志,笑了笑:“不好意思。”
阿雯绕开人继续往前走。
红脸同志握了握拳,转身追了上去,试图拉住阿雯。
阿雯的同伴发现后忍不住惊呼。
阿雯闻声扭头,却见阿大拦住了红脸同志。
阿大没有看她。
阿雯看了看红脸同志被握住的手臂,看了看阿大的手和硬邦邦的手臂,扭头平静地对同伴说:“我们走吧。”
同伴欲言又止,很快跟了上来,挽住阿雯:“……好,走走走。”
见人走了,红脸同志脸色一黑。
黑脸同志用力挣开阿大。
阿大顺势松手。
“你在做什么!”黑脸同志愤愤不平。
“你在做什么?”阿大反问。
黑脸同志张了张嘴,泄气道:“好吧,输给你了。”
阿大严厉地盯着黑脸同志。
黑脸同志缩了缩脖子,清醒了:“好吧,我的错,我不该昏了头,企图对女同志动手动脚。”
黑脸同志讲着讲着心平气和下来,真诚地向阿大道谢:“谢谢你,阿大,要不是你拦住,我就要犯错误了。”
阿大没说话。
今天的学习小组,在完成课上的学习任务后,例行展开了课外阅读的讨论。
“冬天从这里夺去的,春天会交还给你。”
阿雯在分享她的摘抄本。
“冬去春来,冬天所带走的,春天会还回来。”
阿大垂着眼,皱着眉,抚过纸上的一笔一画,手指微微颤抖。
阿大:“不。”
阿雯看向阿大。
阿大用生硬的语气说:“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阿雯一愣,点头:“啊,说得没错呢。”
时间过得很快。
阿雯低头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我回去了。”
阿大屏住呼吸,默默地观察阿雯。
感受到明显的压力,阿雯抿了抿唇,回视阿大。
阿大及时挪开了视线。
阿雯没抓到现场,不过看到了阿大幽黑的瞳仁。
她的心跳乱了半拍。
阿大的目光落在空荡荡的课桌上。
“海涅的《还乡曲》。”阿大硬邦邦地说。
阿雯有些讶异:“……是。你开始看文学作品了啊。”
阿雯看了看天色,挥手离去。
忽然有点冷。
阿雯抱住手臂,闷头往前走。
“死乃夜,生为昼。夜梦,昼疲。”
阿大艰涩地吐字。
声音很低,没有旁人听见。
也没有旁人了。
绝大多数“同学”次日还要工作,已经散了。
阿大眯着眼关好窗,走出教室,摸索着给门落了锁。
到了大门外,阿大长长地吐了口气,仰起头,眨了眨眼。
于是上浮的水光又变浅了,泪液向内湿润眼眸。
月光落在阿大的身上,照出轻淡的影子。
阿大越走越快,步子又重又疾,在乡间的土路上卷起矮矮一蓬灰。
直到赶上大部队,前方出现三三两两的人群,阿大才放慢脚步,细细地审视每一个背影。
有人回头看了一眼阿大,也有人不敢回头,低头猛走。
阿雯快步走了几步,借其他人的身子挡住阿大的视线,偷偷地往后瞄了一眼。
好像牧羊犬。
阿雯的脑子里忽然蹦出这个想法。
她小声地将其说出口。
同行者听了连连点头,结果点头幅度越来越小。
阿雯如芒在背,整个人连带头发丝儿都僵硬了。
阿大跟在她的身后。
路上的人渐渐减少,大家在经过自己家的时候便立刻进了屋。
阿雯在家门口踌躇。
阿大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
“那,明天见?”阿雯最后只说了这么一句。
阿大顿了顿,点头,随后摆手示意她赶紧进去:“好好休息。”
阿雯用了点劲儿,轻轻地关牢家门。
阿大慢悠悠地回到自己住的屋子。
如果这是梦。
希望不要醒。
——
在阿雯逝世七个月以后,其对象阿大另娶一女子。
人们都说,那女子很像她。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