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雯不动声色地收手,低头看她的任务目标。
是一个年幼的孩子。
阿雯沉住气,抱起孩子,绑在身上,向外游去。
与之前不同的是,阿雯需要注意避让水里的障碍物,无论是岩石还是水草。
出水后,阿雯刚将孩子放下,远处便有人声响起,像是在找孩子。
有人发现了湖边的孩子,大声呼救,于是其他人立刻赶了过来。
听他们说的话,大概率是同村人,一起出来找走失的孩子。
孩子被这群人给带走了。
他们看不到的地方,阿雯正低着头,观察在体表滚动的水珠。
这对她来说也算是新鲜事了。
阿雯抹去水珠,耐心地等待。
等待任务完成的奖励。
良久之后,有庄重沉稳的说话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若隐若现,极难分辨。
“念你心存善念……”
阿雯短暂地失去了意识。
·
再醒来时,一切恢复了正常。
阿雯有点恍惚。
但她确实活过来了,因为她脚踏实地,且有了影子。
也可能不是活过来,而是有了一个壳子——反正其他人照常喊她“阿雯”。
倒是阿大的状态有些令人担心。
阿大比阿雯上一次看到的模样,更加阴郁消沉,如行尸走肉般,看不见对生活的希望。
而且,阿大似乎忘了自己?
阿雯感到奇怪。
但旁人讳莫如深。阿大本人更是不会主动讲述发生了什么。
阿雯只好小心谨慎地试探。
以一个热心的陌生人的身份,开解阿大。
“日子只能一天天好好地过。”阿雯劝道。
近来,在他人口中脾气变得古怪,像顽石一样固执强硬的阿大,闻言,看了一眼阿雯,随后挪开视线,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压了压嘴角上扬的弧度。
阿雯在心底默默叹气,只觉得阿大同自己生分了。
她有些难过。
其他人倒是大吃一惊。
他们挤眉弄眼,为阿大醒目的改变而由衷地欢喜。
“快了快了,很快了。”他们乐观地看着阿大。
阿雯对阿大如今的求生欲秉持怀疑态度。
所以她时常会来观察阿大,有机会就搭两句话。
“生死并非对立,死是永生的一部分。”
这是阿雯去世后才看到的话,话中关于生死的观念令她有所触动,于是便记下来了。
阿大这时同她大概算疏远客气的“认识的人”的关系,听了这话,嘴唇动了动,重复一遍后,将其背了下来。
阿大皱着眉头,思考这句话的含义。
看着阿大苦思冥想的模样,阿雯觉得有些好笑。
她的心再次飞扬起来。
她难得感受到这样的轻松愉悦。
有道是,物是人非事事休。
虽然人与物都发生了变化,但也有不变的存在。
比如阿大还活着。
比如她还活着。
更何况,谁说之后不会更好呢?
毕竟活着就有希望。
阿雯微笑着离开。
在回去工作的路上,阿雯感受到一阵寒风。
她停下脚步,静静地感受了一下。
没有风。
阿雯扫视一圈,四周也没有洞开的房门,或是阴冷的窥视。
大伙儿都忙着赶去上班。
阿雯继续前进,行走时,微风拂过体表,带来暖阳烘过的热意。
所以……先前的寒风是从哪儿来的?
阿雯不明所以,搓了搓手臂,加快脚步朝工作的地方走去。
下班后,阿雯与几个人结伴回家。
路上,寒潮来袭,阿雯冻得打了个哆嗦,脚下一滞。
“阿雯?”同行人疑惑地看向她。
她们看上去没什么异样。
大概只有她自己碰到了那阵冷风。
阿雯敛眸笑笑:“我没事。”
日子在偶发意外中正常地过了下去。
阿雯也去看过医师。
“体寒就是心寒。”医师言之凿凿。
“每天晒太阳,每天喝姜汤。”医师唰唰唰地开出药方。
阿雯半信半疑地收下药方,买了半斤姜回去煮姜汤。
在阿雯休养生息之余,也有朋友好奇地问她:“阿雯,你和阿大现在进展如何呀?”
阿雯:“……啊?”
“阿大怎么了吗?”阿雯一头雾水。
“就是那个呀,那个!”朋友急了,“结婚,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阿雯眨了眨眼。
“大家都说你们快结婚了但是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结呢你们算过日子了吗?”朋友又心虚又心切,语速加快,跟机关枪似的。
“这种事嘛……”阿雯笑了笑,“还没影呢。”
朋友非常失落:“这样吗?可恶,阿大好过分!”
阿雯正色:“哎噫哎噫,请别这么说。”
朋友撇嘴:“好嘛好嘛,完全偏心的阿雯。”
阿雯作势要挠她,朋友抱头鼠窜,两人笑闹过后,揭过此话不提。
·
镜头转至阿大那边。
阿大近来在看课外书。
凡以生死为题,无论是科学的,宗教的,还是文学的,阿大都看。
看不懂的字就查字典,看不懂的句子就背下来问老师,背不下来就抄在本子上。
前人的思路拨开了阿大脑中的迷雾。
沉甸甸的痛苦被埋在大地之下,藏进深夜之中。
白日的阿大看起来与常人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