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差点死了。
他活了下来。
“水西……”
森白地慢半拍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向她示弱。
他用可怜兮兮的眼神望着她。
其实不用扮可怜。
因为他现在的模样已经够可怜的了。
堪称凄惨。
但自作自受。
尚水西想开口的时候,鼻子一酸,喉咙被堵住了。
她闭了闭眼。
医护闻铃赶来,尽职尽责地查看森白地的情况。尚水西便没说什么,走到窗边站定,望着外面的风景出神。
森白地巴巴地看着她,直到她的背影被医护们完全挡住。
等医护检查完毕留下医嘱鱼贯而出后,博克迎了上去,挡在森白地面前,微微一笑:“森总。”
森白地不想看博克,他想看尚水西。
但博克巧妙地挡住了森白地的视线。
而森白地此刻还虚弱得下不了床。
森白地没有办法,只能先配合博克处理他口中的要紧事。
比如和警方沟通,担下责任,接受批评教育。
比如压下媒体的消息,安抚并告诫一应知情人士不要乱传。
比如联系集团内部心腹,稳定人心和股价。
比如补上尚水西垫交的救护车费用、住院押金、医药费等费用。
……
啊?
尚水西扭头,森白地抬眼,两个人一同看向博克。
博克扶了扶眼镜,目光冷酷地扫过二人:“有什么问题吗?”
森白地垂眸:“没有,应该的。”
尚水西干脆转过身,背对着窗户,低下头,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只是单纯听他们说话。
森白地强打起精神,解决了博克提出的一系列事件。博克想来想去,遗憾地发现,没有什么急事要处理了。剩下的只是一些琐事,可以延后处理,或者由其他人代劳。
从森白地口中要来可靠的对接人的联系方式以后,博克便打算功成身退了,把人与空间交还给尚水西,他还有工作要忙。
“我先走了,你也早点回去。”博克对尚水西说。
尚水西点头。
博克离开后,病房里就剩下尚水西和森白地。
森白地住的是单人病房。
可能是运气好有床位,也可能是看在森白地的面子上?
总之尚水西在这其中没出什么额外的力,只出了点钱。
尚水西走到病床边坐下。
“水西。”森白地紧张地看着她。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森白地自觉地道歉。
尚水西笑了,眼睛弯弯,露出森森的白牙。
“没事。”她摸了摸森白地的脸和头发,表情亲切而仁慈,“我们回家再谈。”
·
森白地出院当天,尚水西去接的他。
森白地顺从地跟着尚水西回家。
他小心翼翼的样子,仿佛刚出院的人不是他,而是尚水西。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尚水西心平气和地问道。
给了他几天时间考虑,总不至于什么都没想吧?
“水西觉得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累不累?头晕吗?”森白地先问了自己更关心的问题。
尚水西双手抱臂:“我没病。”
森白地有些恍惚:“真的吗?那可真是,太好了……”
从未遇到过的局面。
森白地有种还活在梦里的感觉。
以前……
他总是在收到救命消息前先迎来水西的讣告。
亦或者是,在收到消息的同时看着医生遗憾地摇头,许多人哭喊着叫嚣着,还有人劝他节哀顺变。
森白地目光颤抖。
他如饥似渴地望着尚水西。
活生生的尚水西。
尚水西敲了敲桌子:“没有别的话要说了吗?”
森白地呆呆地看着她。
尚水西挥了挥手:“回神了。”
森白地眨了眨眼,贪婪而激动地看着她。
尚水西凑近了些,柔声哄道:“林溪,告诉我,你为什么选择离开?”
森白地闻言,眼神变得清明,他低头不语,拒绝与尚水西对视。
尚水西眯了眯眼,抬起他的下巴,捏着他的脸恐吓他。
“为什么自杀?你说不说?不说的话直接从这扇门出去就行,不用再见了。我不需要定时炸弹。”
森白地瞬间红了眼圈:“不要。我不走。”
他盘腿抱住沙发。
好像尚水西会把他拖出去似的。
尚水西的目光落在森白地的手腕上。
袖口因为他的动作向上扯了一点,于是手腕便露在外面。
凌乱的痂。
尚水西闭了闭眼。
森白地心虚地松开沙发,扯了扯袖口,用手指抓住袖子,而后握拳抱住沙发。
尚水西站了起来,打开投影仪,拉上第二重窗帘。
屋子里瞬间变得昏暗起来。
森白地努力地分辨尚水西的轮廓。眼睛很快就适应了这种光暗程度,于是他又能看清尚水西了。
森白地目不转睛地盯着尚水西。
尚水西坐了下来,望着幕布:“请你看电影。”
见森白地没什么反应,尚水西施舍了他一个眼神:“我演的。”
森白地这才将目光从尚水西身上挪开,落在幕布上。
《咬尾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