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青阳在纸背面涂上胶水,啪的一声贴在公告栏上。
寻猫启事上印着大王不屑的脸。这是最后的一份。那场暴雨过后,又过去了一个月,春分时节也还是没有任何大王的消息。侯钧山逐渐接受这个事实。
两人贴完就继续沿着以前的路走,只不过现在在前面跑跑跳跳的只剩下咬金。咬金趴进那片薄荷丛,玩了好一阵才肯走。
他们走到奶茶咖啡一条街买喝的,顺道给咬金要了一杯动物奶油。它快活地抱着舔,吃得嘴筒子上都是。
侯钧山借了纸巾来擦。刘青阳站在旁边,帮他端着饮料杯。她从上往下看,发现侯钧山脑袋上有两个发旋,想也没想就说出来。
“嗯,所以剪头发很麻烦,小时候姥姥每回帮我剪的时候都发愁。”
“我认识的一个人也是这样,”刘青阳笑着说,“不过他的是一顺一逆,发旋中间没什么头发。他老说自己二十岁就会变成秃子。”
侯钧山丢掉纸团,站起来。
“那他现在还好吗?”
刘青阳倒是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一时间愣住了。
“不知道,”她实话实说,但很快说起别的事情,“我记得你之前说那天白天去看过世的姥姥,她的墓是在那间道观附近吗?”
侯钧山摇摇头。
“不是,她的墓在老家。但是她从前过年的时候会去道观看老朋友,经常带着我,所以我想她的时候也会去。”
“那很有意义,你们都记得她。”刘青阳说得很轻,“你想她的时候还会做什么呢?”
“还会去吃甜皮鸭和糯米饭。”
侯钧山指了下对面的甜皮鸭铺子,“我姥姥最喜欢吃这些。她去世的前一天过得特别充实。早上起来把菜园里的菜收拾出来卖了,中午下馆子吃了两大碗,下午去找朋友敲麻将赢了饭钱,晚上一边看最喜欢的电视节目,一边吃完大碗红豆甜豆花。最后在睡梦中去世了。”
刘青阳觉得不可思议,很受触动。
“她把每一天都当最后一天来过,很少有人真的能做到全身心地享受最后的日子。”
“忽然很想吃甜皮鸭,你想去吗?”
侯钧山才点头,就被刘青阳拽着往小区门口跑。她安置好咬金,就骑着车载上侯钧山,沿着绿道开。
“这是去哪的店啊?”
侯钧山捏着前座下沿,被风吹得有些睁不开眼睛。
“不是很远,我小时候最喜欢的一家店。”
开进老城区,刘青阳停在一爿小店前。时间还早,老旧玻璃橱窗里的甜皮鸭就已经卖得差不多了。侯钧山先下车要去买,却被刘青阳拦住。她买了一整只,和侯钧山在大街上边走边吃。
“侯钧山,请我喝奶茶呗。”
捏着鸭腿的侯钧山原本还有些无措,听到这话反而轻松了。
“你想喝什么?”
“最前面那家!”
刘青阳带着他大步往前,走进一家本地奶茶品牌店。刘青阳点了杯标准糖的草莓牛乳加爆珠。侯钧山似乎没有特别的偏好,便点了和她一样的,结果尝了一口就皱起眉头。
刘青阳哈哈大笑。
“太甜了对吧?”
刘青阳笑着笑着视线重新回到奶茶上,笑容变得微妙起来。
“实在是太甜了。”
刘青阳轻声喃喃着。
“你喜欢喝甜的?”
侯钧山很是疑惑。
刘青阳摇头,但还是继续喝。
“不喜欢,喝太甜的会牙疼。不过每年生日的时候都会喝。”
“这是什么传统吗?”侯钧山觉得不对劲,继续问,“你今天生日?不是下周吗?”
“真实的生日是今天,不过据说是八字不好,出生证上是下周。我家贯彻蒙骗老天到底的原则,完全按照出生证的日期过生日,久而久之就忘了真实的日期。不过我哥会给我过真生日,那一天其他人都不知道,我们会跑出去买些所谓的‘垃圾食品’。”
刘青阳缓缓说出口,慢半拍去看侯钧山,发现他只是沉静地听着,没有露出某种自动触发的怜悯。她放下心来,继续说下去。
“我哥特别喜欢甜的东西,他每次带我喝奶茶就点这个。所以我想他的时候就点这个。”
侯钧山又尝试着喝了一口奶茶,还是被甜得不行。
“生日快乐,刘青阳。”
他说着,眼神没有躲闪,说完却不自觉地低下了头。
“谢谢你啊,侯钧山。”
刘青阳一时有很多话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