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水瓶反射着一点光,无色的液体随着力的作用微微荡漾。
翟幄拍摄的第二组以“天使诗”为主题,大改了妆造并上了群演,导演还临时在演员调度和镜头移动方位上做了调整,拍摄进度没有上一部分迅速。魏长黎独自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仍然没有新的灵感,便起身离开。
走出影棚,他拐进同一楼层的卫生间,原本想把脸上的血痕妆洗掉,但也不知道化妆师用的是哪种特制的颜料,防水,他尝试搓了搓,没多大效果。
魏长黎只好带着残妆出门,刚走出摄影基地大楼,才下了几级石阶,身后忽然响起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同时传来翟幄激动的呼唤。
“小黎哥——”
他不明所以转头,入目是一身天使装扮的翟幄拔足而来,他手里还握着一瓶香水,纯白的丝绸卷在少年纤细的腰身上,西斜的日光为他勾出一道眩目的金边儿。
明明是气温偏低的凉秋时节,少年却跑出了汗,汗珠顺着他挺俏的鼻尖滴落在饱满的嘴唇上,晶莹地透出了鲜活的血色。
“我好像想出来了!”翟幄见他回头,手上举着那瓶香水,在高处雀跃地冲他挥了挥手。
他声音不大,但在空旷的大厦楼前格外明显,魏长黎留意到周边已经有人看了过来,而在少年身后似乎还有一些慌张跟来的工作人员。
魏长黎正准备上去,却忽然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似的,瞳孔猛然一缩。
翟幄高举着那瓶“爱神”,下一刻五指松开,就那么纯粹而不留余力地一摔!
周围传来一阵惊呼和抽气声,一阵清冷却温柔的香气如同破茧的蝶迎风翩飞,无色的液体顺着台阶汩汩流下,在西垂余晖的映衬下,仿佛流淌着的熔金的血液。
魏长黎震惊地向上看去,只见少年眼底有一种无法形容的天真,他嘴唇微微张合,声音似乎放轻了,语气也有微小的停顿:
“是自由。”
爱意的尽头是自由。
莫名地,魏长黎听到这几个音节后无端感觉到一阵眩晕,紧接着他的世界天旋地转,一种熟悉又陌生的失重感席卷了他的身体,他下意识地想要抓住什么,但空荡的石阶上没有任何倚靠物,他只能不受控制地下坠,也如馥郁香气中一只断翅的蝴蝶——
砰!
魏长黎耳边传来巨响,他闭上眼睛的前一秒,依稀看见翟幄那张慌张至极又不知所措的脸。
……
“病人是长期低血糖导致的晕厥…………喝咖啡,空腹?那不更加重胃部负担吗…………他身边没有人看护吗…………天大的家庭变故也不能不吃饭啊…………”
青年耳边传来微弱的人声。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不知多久,人声忽然转音成一阵急促的仪器声。
“!”
魏长黎胸腔剧烈起伏,他大口抽了气,猛然睁开眼睛。
苍白的天花板映入眼帘,刺鼻的医用消毒水气息萦绕周身,短暂的清醒过后,魏长黎再次失去了几秒意识。
下一刻,青年忽然察觉到自己身处医院之中,一种生理性的不适不可控制地再次涌来,他胃部一阵抽搐痉挛,伴随着难以描述的疼痛和恶心感。
“呕——”
魏长黎没顾得上任何事情,只来得及翻身下床跑进病房配备的卫生间里,刚掩上门,就吐了个昏天黑地。
“OMG!针跑了针跑了!”
病房内忽然传来翟幄焦急的声音,紧接着那孩子对着那染着几滴血的空病床以及空荡飘着的输液针呆滞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似乎不止是病患乱动跑针那么简单。
刚刚还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病号魏长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撇了点滴的针头跑了!
“OMG!人跑了人跑了!”
翟幄发出尖锐暴鸣,先手忙脚乱地按了床头的医护铃,又顺着地上的血迹一溜烟儿跑到卫生间,在外面焦急地拍着门:
“小黎哥哥你在里面吗?你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