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长黎胃里没东西,但无法抑制的恶心感让他机械地重复着反胃的动作,没东西吐,就只能呕出淡黄色的胆汁。
卫生间外的翟幄怎么叫也没回应,心一横抬脚踹开了门,他跑到水池边,看见魏长黎鬼一样的脸色简直惊呆了。
他的脸青白得像是冻了三天的尸体,几乎没有任何血色,而身体则因为脱水脱力难以维持平衡,几乎是半瘫在水池边。
“小黎哥!!”翟幄惊慌失措地扑过去扶他,“到底怎么回事啊?”
魏长黎没办法给翟幄解释自己从小就不能来医院这种地方,一旦处在这种环境中就会产生严重的应激反应,他看孩子已经要吓疯了,拼力憋出一句“没事”。
翟幄一点不信,正好闻铃赶来的医生也到了,几个人又七手八脚将他带回了病床上。
为首的主治医生检查了魏长黎的情况,有些严肃地一扶眼镜,皱着眉说:
“低血糖会引起恶心呕吐的症状,再打一针葡萄糖,家属去买一点吃的,现在他吐得厉害,不能刺激肠胃,含糖饮料或者口服糖片都可以,暂时不要食用含脂肪或蛋白质的食物。”
翟幄闻声连忙点头,他紧张地抓了拽魏长黎的手:“小黎哥哥你稍微等一下,我马上就回来!”
魏长黎无暇管他,他非常厌恶这种被人按在病床上的感觉,两边太阳穴紧绷着直跳。纵然魏长黎现在意识还不太清醒,他还是趁所有人不备又从床上翻下来,踉跄地走到病房门前,推开门奔逃出去。
身后传来一叠惊呼,魏长黎的目光勉强在走廊里逡巡了一圈,确认了目之所及的大致建筑构造和荧光指示标后,撑着墙拐了两道弯儿,恰好下行的电梯打开,魏长黎挤着人群进去,而电梯门关闭的那一刹那,他看见追来的医护恰好被挡在门外。
电梯几乎被人挤满了,有人好奇抬头看了这个最后上来的青年一眼,被他苍白的脸色吓了一跳。
魏长黎手撑在电梯门上,尽力不让自己滑脱,他看着电子屏上的数字不断向下滚动,到1楼的时候“叮”的一声,电梯门再次向外打开。
魏长黎步履不停,但随后的画面其实是很滑稽的,早就通过对讲机等在医疗大厅的保安迎面而来,又成群作队地被他狠狠甩在身后。
青年其实是没有什么体力的,但他只顾着神经质地往医院正门口跑,人体的激素水平几乎被动地调节到最高——
砰!
就在魏长黎即将踏出门口的那一刻,他两眼一黑,和来人迎面撞上。
四周一阵惊呼!
温热的液体从青年的鼻腔流下,迟钝的痛楚抵达神经中枢,魏长黎迟钝地意识到自己大概是撞流血了。
被撞上的人同样向后退了半步,但很快稳住身形,短暂的惊诧过后,那人下意识地将魏长黎拢进怀里。
“长黎?”
魏长黎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他费力地抬起头,看见颜序穿着一身白色医师服,恰好在众院领导的簇拥下众星捧月地进来。
“你怎么……”
颜序皱眉,神情沉顿,他只需一眼就看出魏长黎整个人都处在一种失控的边缘,不管目前是什么魔幻的状况,当机立断带着他往医院外走。
在场所有人都不明真相,谁也不知道今天直属研究院下来视察的领导要带着那位疑似医闹的患者往哪里去,几个负责接待的医院领导站在原地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跟上。
颜序半拖半抱地把魏长黎转移到了空间相对开阔的医院花园之中,刚把他安置在长椅上,魏长黎就跟脱骨一样瘫软地滑了下去,捂着唇止不住地呕吐,被撞出来的血顺着鼻腔向下/流,狼狈至极。
“长黎,”颜序半蹲下/身扶着他,不停地叫他,“魏长黎,听得见我说话吗?”
魏长黎费力抬眸看了对方一眼,那双眼睛被应激反应逼得通红,眼尾潮湿,看上去被水洗过一样。他想要回答,但整个身体又在不断地发抖,一阵反胃感再次袭来,魏长黎只能摇着头捂住嘴,扶着椅子又开始吐起来。
颜序原本一尘不染的白色长褂被弄脏了,魏长黎想要推开他,但前者几乎是不容拒绝地半搂着他,抚着他的背一点点顺气。
颜序在手机上联系医院负责人要了生理盐水、情绪稳定药物以及一针止吐剂,或许是身份原因,他在处理魏长黎这种反应时有种超乎寻常的熟稔。
魏长黎出了医院大楼后的应激反应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缓解,但无论是胃还是神经都在叫嚣着疼痛,他忽然抓住颜序的手,将整个人的力量都卸在他的身上,声音全哑了,眼神近乎是恳求的:“不来……这里。”
“好,”颜序答应他,“我们等药来了就离开。”
“不要来这里……”
魏长黎难受到只会重复这一句话,整个人陷入了某种半清醒半昏迷的癔症状态。
颜序哄着他说“好”。
颜序作为视察领导,院方自然不敢懈怠,他所要的东西没多久就送过来了,但魏长黎看到装注射剂的金属盒子,整个人又开始挣扎起来。
跑来送东西的医生手足无措:“哎,颜院,这……”
“没事,我来吧。”颜序把东西接过来,示意他先离开。
医生闻声照做,但他心思通透地远远站在花丛后,以防这个因为低血糖入院还能遛了半个医院的病患暴起伤人。
然而紧接着,他就看见那位平时不苟言笑的颜院把挣动的病患压进怀里。